而他能每天準時上課……也僅是因為他自助選課的時候,都努力選擇了靠近飯點的課程,這樣的話他早上走上三公裡的路程就能搭乘公共交通工具,随後花費兩小時到達學院。
後面他積攢了些許的資金,便購置了一輛自行車。
又能省一些時間。
可是他實在有些倒黴了,自從他遭遇莫庭之的信息素失控以後,他那輛自行車就不翼而飛。
再到後面,因為中央廣場的信息素的意外變故,他們這個班的授課老師,以及除了他以外的所有omega學生都住進了醫院。他找不到自行車,學院也給他們班放了半個月的假。
如今也不過五天,明洛卻覺得比一年還要漫長。
明洛仔細清算着自己手上的錢,除了霍老闆剛剛交付給他的一萬元,他手上還剩三百六十五元,也就是總共一萬零三百六十五。
這筆錢在首都星租個房子不算難事。
明洛眼睛亮亮地盤算着。
他隻要一間小小的屋子,如果有洗手間和浴室就更好了。
如果沒有也沒有關系!
他是個beta,還是個孤家寡人beta,他隻需要一張小小的床和足以擺放畫架和顔料的區域,他甚至可以去公共浴室洗漱,隻是基本上所有的房子都要押一付三,他要一次支付四個月的房租……
暖黃燈光下,明洛憂愁地皺了皺眉。
最便宜的一室也需要兩千元,那這麼算的話,租三個月就需要八千。
剩下來的兩千多塊他要過三個月。
說起來似乎很少,但是明洛清亮的瞳孔很快又亮起了光芒,他可以吃的少少的,早上吃饅頭,中午随便煮個面,晚上的話也可以吃面包……
剩下的,他還可以去購置一批維生素片。
況且,在這期間他還會出去繼續打零工,哪怕每天有幾十塊的進賬,他也可以繼續積在後面三個月的房租!
對了,他還可以好好的畫畫!
在霍老闆這裡,他的畫已經漲到了一萬元一幅,但明洛當然不會這麼厚臉皮,隻給一幅畫,明洛心裡飛快的琢磨着,一幅不夠,後面他要給霍老闆多畫幾幅!
總之,他要離開。
在他的後頸未發生病變之前,明洛從未想着離開這棟小白樓,哪怕他每天要花這麼久的時間通勤上課,更哪怕每個月還要給賀春羽抽血,他都沒想過離開。
可是,現在這棟小白樓之外的任何角落對他而言都是受刑的受難地。
不走,他會死的。
“你目前的腺體活躍度已經超過150%,如果你繼續生活在高等級alpha和高等級omega的信息素下,你的腺體将永遠不會好,甚至,很快死亡。”
很快,死亡。
一滴冰水鑿穿了明洛的心脈。
醫生的話不知何時盤旋在明洛的心頭,他的心情蓦然低落了下來,掌心計算租房各項費用的筆不知何時從桌面上滾落到地上,他的手輕輕搭在圍巾上。
圍巾……
手邊疊着的白圍巾被他緊緊攥住。
他知道腺體活躍度是什麼意思,這個醫學專業術語他在分化前的那段日子裡,不斷被周圍的醫生提起。
“腺體活躍度降到了百分之八十!”
“腺體活躍度已經不足百分之五十!”
“腺體活躍度百分之三十!”
“快紮針!信息素濃度已經隻有百分之七了,快取兩支試用針劑!”
僅僅一個詞語就勾起明洛心中的無上惶恐。
不,他不會死的!
明洛蓦然攥緊了圍巾,beta的手背骨頭幹瘦而凸起,青紫色的經脈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愈發突出,而指關節連接的掌骨随着他身體的顫鳴而不斷抽動。
短短三秒鐘時間,明洛的呼吸就變得極為急促。
失控就在眼前。
後頸的信息素阻隔貼終于被他撕了下來。
“嘶”的一聲。
明洛腫脹的腺體瘋狂地攫取周圍的空氣,像是一團失控了的病變組織,不斷吞噬小白樓裡尚未排出的茉莉花信息素。
沒有用了,他的“腺體”又要騷動起來!
關鍵時刻,明洛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床頭,那裡除了僅剩的兩片信息素阻隔貼,還要beta醫生開給他的幾份舒緩劑,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服用舒緩劑。
隻是,居然是針劑。
一次性針管在透明包裝袋裡,尖銳針尖閃着冰冷而刺痛的光芒。
beta的掌心忽而輕顫。
他……他要給自己注射舒緩劑嗎……可是,打……打針是很痛的……
尖細的針頭會無情刺破他的皮膚,冰涼的液體順着他的肌肉組織不斷注射到他的皮肉之中,腫脹,疼痛,顫抖,可這冰涼的推管卻絲毫不會因為他的痛苦停下注射的腳步。
原本寡淡稀薄的海鹽氣息愈發濃郁,尚未覺察的明洛死死盯着掌心的針管,濕漉漉的額發之下,beta的眼尾飄起一抹痛苦的黏膩紅綢。
最終,他将針管放歸原處。
明洛吃力地喘着粗氣,手掌聚攏,微長的指甲死死掐住了掌心。
另一種痛從他的掌心襲來。
他能熬過去的。
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