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醒了嗎?”
“沒有。”
“明洛醒了嗎?”
“尚未……”
“明洛醒了嗎?”
“大少爺……病人完全沒有清醒的迹象。”
當晚,alpha幾次出現在分化室門口。
beta醫生周而複始地和alpha循環這段對,beta醫生能明顯感受到這位賀大少爺的逐漸煩躁。甚至,他們注意到這位大少爺幾次摸向口袋,煙盒就在他手中,裡面零星晃蕩着剩下來的三五根香煙。
分化室周圍禁煙。
但如果賀大少爺真要抽,他們也無法阻攔。
然而賀敬源沒抽,他僅維持着捏緊煙盒的動作,硬紙外殼他的掌心發皺變形。除卻醫療儀器的聲響,空氣中殘存銀色打火機火蓋被alpha的食指指節頂開又阖上的聲響。
咔嗒……咔嗒……
氛圍變得凝稠。
alpha或許因為不能抽煙煩躁,他們同樣郁悶。
病人自己不醒,他們又不能電擊治療。畢竟現在不是二少爺的分化期,不需要反複電擊喚醒他的腺體細胞。
好在陳教授很快來了。
陳教授今天六十五,原本是個高大硬朗的beta小老頭,在學院裡面走路都赫赫生風,但經曆研究所事變後就迅速地蒼老了起來。他如今提着一個古舊的小箱子,普通的灰黑色羽絨服下的腰微微佝偻着,脖子上圍着條純黑且起球勾線的圍巾,全然一副名不見經傳的模樣。
他步履匆匆而來。
被架空了研究權,研究課題被駁回,下撥的研究經費急劇下跌,原本心儀他,到他門下的學生也紛紛轉頭另尋新導師……他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研究心儀的課題,不想曾經的愛徒突然說有新的病例出現,他這才忙不疊地從另外一片郊區趕來。
“你就是賀先生了吧,請問病人在哪裡。”作為學術研究的專業人員,陳教授不善言辭,否則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停在賀敬源面前,帶着風雪。
賀敬源卻久違地多盯了他的圍巾。
許是陳教授來的時候很匆忙,沒有打傘,外面的大雪落在圍巾上,沒來得及融化,好似給他的後圍巾染上了一層白。
像明洛的那條白圍巾。
明洛也喜歡在家裡圍圍巾。
其實在明洛小的時候,前面的主樓并不冷,堅持圍着圍巾的明洛看着就乖乖軟軟的。圍巾繞脖子兩圈遠比他的腦袋還大,剩下來的寬邊垂落在他的胸前,又順着肩膀往後跑,明洛就像披着大人衣服的小孩,看上去就很好欺負。
也的确很好欺負。
後面明洛長高了,這條圍巾他也沒丢,十多年過去,暖白色的圍巾圍在脖子上依舊顯得他的臉小小的……小小的臉,挺翹的鼻尖,耳垂也小小的,藏在淺色的發絲裡若隐若現;他也不常說話,嘴唇經常緊緊閉着,時常讓人忽視他的存在。就像家中的幽靈,一個小啞巴,而這個圍巾就是封閉小啞巴聲音的封印。
而現在,那條白圍巾不知去向,小啞巴也沉默阖眸。
賀敬源很快收回看向陳教授圍巾的視線,他将打火機與煙盒揣回兜裡,不等他開口,陳教授已經看看玻璃窗裡的明洛。
陳教授先行一步。
賀敬源跟着陳教授進去,但陳教授突然頓下腳步。
“你不要進來。”
“?”
賀敬源心浮不悅,陳教授嚴肅道:“病人現在不能和高等級alpha接觸。”
說着他皺眉看着身後的alpha,他的徒弟好像說過這個賀先生還是A等級以上的alpha,那就更不能同處。于是陳教授“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在他腺體穩定之前,你都不要同他接觸!”
“……”
賀敬源就這樣被關在門外。
“腺體穩定”,這個詞同beta是怎麼都聯系不起來的,很離譜,直到現在,賀敬源都無法接受明洛現在多了個異常暴動的腺體,甚至比omega的腺體還要活躍。
beta醫生們其實把明洛照顧得很好,分化室溫度适宜,淨化了的空氣清新自然且不含任何信息素,陳教授到了以後,在場的beta醫生們隻留下一個主治醫生專門給陳教授打下手,給陳教授看最新的數據。
門外的賀敬源不被準入,那些出來的beta醫生則将他帶到了監控室。
賀敬源:“監控室?”
賀敬源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種地方,專門用來監控AO分化?
beta醫生卻習以為常:“二少爺和三少爺都是在這間分化室裡分化的,因為分化初期腺體脆弱敏感,不能被别的信息素幹擾,但賀老先生不放心,所以在裡面裝備了許多監控,方便外面的人查看裡面人的情況。”
賀敬源坐在屏幕前,靜靜盯着面前的圖像。不知道裡面的人在說什麼,總之陳教授神色不錯,beta醫生的臉色并不好看。
“能聽到裡面說什麼嗎?”
“可以!”
醫生立刻給他調試好,能聽到分化室裡陳教授和beta醫生的對話,那股事情被他掌控的感覺才終于回來了。
賀敬源頓目靜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