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相。”一個尖細低沉些的聲音響起,季李看到一個戴着紅頂身着灰袍的公公笑眯眯的走來,小六子朝人伏了伏手伴到人身側站定。
那公公朝他看了眼,語氣依舊:“季探花,你們來啦。”
“王公公。”馮相對人點頭回禮,淡淡道:“不知陛下?”
王公公笑眯眯回應:“馮相您進去吧,小六子在這兒陪着季探花。”
馮裕之聞言便跟着王公公朝殿内走去了,季李幹巴巴朝小六子笑了下。
沒見到人影了,季李小心翼翼的往角落挪步。
突然,王公公走了出來,看着季李開口:“探花郎您行禮吧。”
季李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小六子立馬跪倒在地了,雙手伏過頂,聲音洪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季李再看一眼才發現王公公此時正閉着眼睛,面無表情時皺紋像厚厚的樹皮耷拉着,一動不動。
他反應過來,學着小六子的動作趴在地上,盯着地闆上繁複的龍紋,金黃龍身盤旋着顆金珠,周遭是幾片白雲。
季李在心裡默數數字打發時間,在數到第二十個八十的時候,突然感到一束灼灼的目光落到他敞露在外的脖頸上,那種飄渺審視物品的冷淡。
季李僵着脖子,感覺手臂發麻,雙腿發軟,心裡顯出一個答案,這是那個昏君在打量他。
好吓人。原來古代君王是這個樣子的嗎?他原本以為,隻是個荒怠享樂的昏君。結果連目光都這般威嚴銳利,完全像隻慵懶巡視領土的猛虎出山一舉一動間把控着局勢。
季李現在開始懷疑起了遊戲設定了,現在的玄朝真是攝政王把控了局面嗎?
不對,之前室友說的是,分成三派。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皇帝雖然名聲不好,但依然不是什麼好掌握的。
季李胡亂響着,耳旁傳出壓低聲音的呼喚:“探花郎!季大人!”
季李一愣,發現是旁邊跪在地上小六子在擠眉弄眼的喊他,剛醒過神,就聽到王公公的含笑道:“季大人,您起身吧!”
季李慌慌張張的站起來,腿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小六子手腳伶俐得扶了他一把随後又跪到地上了,季李朝他謝了聲,自知自己又走神了,王公公怕是喊了他幾聲了。
他咬着唇看着王公公等着他接下來的指令,不想人又進去了,很快急步出來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季大人呀,要不給您搬跟闆凳來?”
季李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那道目光像刀刃般劃過他的臉,季李從垂落的重重豔紅珠簾縫隙間隐隐看到一道站立的身影,柔白的毛領似躺在血海裡氣息微弱的白狐。
季李沒尋到那昏君的位置,也不敢再看,隻垂下頭,艱難抗着銳利視線。
“季大人,勞煩您走到簾席跟前。”王公公靈巧向他走近幾步,那目光幽幽語調細柔,直鑽到他耳朵裡像枯萎的狗尾草。
季李驚出一身冷汗,他吞咽幾口,刹然間連走路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了,真等他走到灼人的簾後才發現自己是同手同腳走來的。
這樣太吓人了!不行、不行。季李你可以新時代新青年,封建王朝那一套怎麼能把你吓住!我們人人平等,不分卑賤。
季李擡頭挺胸直視前方,堅持了五秒,還是把眼睛閉上了。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安慰自己,算了算了,這就是個遊戲,就當做cosplay吧。而且,他的命可真是被這個遊戲束縛住了,要是任務失敗,他就回不到現代了。
“季明禮。”突然,馮裕之開口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跟前,目光依舊淡淡的,提醒着:“該走了,行禮退下吧。”
季李趕忙睜眼,慌慌張張行禮跟着馮裕之往外走。
他走得着急,幾次要踩上馮相腳後跟,馮裕之頓住了,季李差點撞上去,正好對上馮裕之探究的目光。
“這不是你自己選的路嗎?現在又後悔了?”馮裕之語氣含着怒意。
季李腦袋裡一團漿糊,剛想随便說幾句解釋。
身後響起噔噔噔的腳步聲。
來人是王公公,他遙遙得喊:“季大人、馮相,你們等等!”
季李轉過身,看到人手上端着個紫檀木盒笑盈盈走近,他偏頭想問這是不是昏君送給馮相的東西,結果盯眼一看,馮裕之離他足足有兩米遠,兩臂交叉置于胸前,側對着他望着不遠的金獅子。
什麼意思,難不成王公公是來找他的。季李連忙朝人拱手緻意。
“哎呀。季大人,陛下讓奴才把這東西給你。”王公公笑着将盒子呈上,雙手攏回袖子裡。
季李:"這是?"
王公公淡笑不語。
季李趕忙打開盒子,一看,竟然是他囑咐王七拿給李小五一行人的金手镯。
他心頭一驚,遲疑着看向王公公,捏着金镯的指尖發顫。
“陛下讓老奴轉告大人,自己的東西可要收好了,莫不要讓有心人撿了去。”王公公臉上的笑意變淡,渾濁的眼珠子裡看不清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