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月有些疑惑,她原本以為雅惠這個時候應該一臉驚喜地撲上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才對。
或許是太感動了?
妃月在毛巾上擦幹手,走出廁所,哼着歌謠踏在亮堂的長廊裡。
距離客廳最近的廁所離客廳不過幾步路,大小姐聽着裡面傳出來的曲子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伸手想要去推沒有關嚴實的門。
然而當她聽清楚裡面傳出來的談話時,動作卻僵住了。
“雅惠那條裙子你已經有了吧!我記得昨天你父母給你買了對吧!”一個女孩大聲地說,聽聲音是她們班的學委,在老師面前是個乖乖女,私底下性格卻強勢的很,“那個九條和你玩的這麼好怎麼可能不知道啊,我看她絕對是故意的!”
“我……”是雅惠的聲音,她弱弱地想要辯解什麼。
“還要按她的尺碼改!她以為她是誰啊!”另一個女孩的立刻接話。
“人家可是大小姐哎!當然不得了啦!”
“噫!她家這麼有錢怎麼不送更貴重點的禮物啊!一條裙子算什麼!”
“這麼摳門!”
“就是!小氣鬼!”好幾個人起哄。
“哎、你們還記不記得剛來那天,她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那高高在上的語氣!”學委再次表達自己的鄙夷。
“就是!平時說話也是,裝什麼裝!”立刻有人附和。
妃月整個人如遭雷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曾經被她捧在心尖上的東西在這些話語的撺掇下變成一根一根尖銳的針,毫不留情地紮進她柔軟的心髒。
她深呼吸一口氣,擡起腳猛地踹過去——
“碰——!”的一聲巨響,實心木的門撞在旁邊的牆壁上。
原本還在嬉笑着嘲諷的女孩們,全部停止了動作,一眼望過去全是幹壞事被當場捉住的驚慌失措。
妃月站在門口,雙手抱着胸,頭顱昂起,漂亮的臉蛋上流露出不可一世的倨傲。
她冷冷地說:“不喜歡我的說話方式可以滾蛋,讨厭我這人可以找個高點的地方跳下去,死了不就看不見了。”
大小姐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神态各異的女孩,在雅惠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她低着頭一語不發的模樣,便收回了視線。
“走就走!”帶頭的學委臉都漲紅了,像是要給自己壯膽似得加大了音量,“你還以為自己真是公主啊!誰都得捧着你!”
妃月沒說話,目光帶刺似得緊盯着她。
“雅惠别理她!我們走!”學委沖過去抓住雅惠的手腕,态度強硬的扯着她從妃月面前經過,氣勢洶洶地跺着地闆朝玄關走去。
雅惠和朋友的身形交錯的那一刹那,似乎猶豫着想要說寫什麼,然而還沒等她考慮好後面的人就擠了過來,硬推着她往前走。
一些原本在班上不會有太多交流的人突然之前全部升級成了她的金蘭姐妹,一個個都急不可耐地為她打抱不平,就好像被欺負的人是她一樣——在她們眼裡真的是這樣也說不定。
經過妃月身邊的時候好幾個人朝她翻白眼,而那個女孩并沒有什麼反應,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站在那裡,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她們。
“碰——!”
大門被一把甩上。
客廳裡傳出的歡快歌謠此時聽起來異常嘲諷,茶幾上那個被吃了一半的大蛋糕因為被人刮了很多奶油用于開玩笑造型上看着一塌糊塗,上面裝飾用的皮丘頭左邊臉的紅頰沒了,卻依舊咧着嘴沖她笑。
整棟别墅的大燈都被打開,屋子裡一片澈亮,女孩卻感覺前所未有的孤獨。
全身的力量像是一瞬間全部被抽走了一樣,妃月無力地靠在身旁的牆壁上,順着它下滑,慢慢、慢慢地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小團。
平時的說話方式隻是習慣使然。
給你買這個禮物隻是因為你想要。
按照我的尺寸改也隻是因為我們身形相似。
你不知道嗎?
你知道的吧。
那為什麼還要跟她們走呢,雅惠?
憋了許久的眼淚從手臂的縫隙裡流出,女孩終于忍不住了,開始放聲大哭。
憤怒嗎?失望嗎?寒心嗎?
或許都有吧,但最徹骨的還是悲傷。
我曾經以為隻要有盔甲便無需畏懼那些帶刺的荊棘。
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
荊棘也是會僞裝的,它們假扮成閃閃發光的寶物或者溫和柔軟的棉花,欺騙你将它們貼身收藏。
然後在你心滿意足放松警惕之際,化作最鋒利的刀劍穿透你的心髒。
或者,它們曾經也不是荊棘,沒有那些傷人的倒刺,它們是在你不經意間變化的。
導緻它們變化的原因是什麼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