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石塊橫在艾路雷朵的「近身打」前方,那幾枚還閃爍着岩石系光芒、還處于未完成的狀态「尖石攻擊」頃刻之間便被精英級寶可夢的全力一擊碾得粉碎!
隻有零點幾秒!甚至更短!
這是「尖石攻擊」所争取到的時間,放在平時微不足道、可能連眨眼都來不及的光陰,在此時此刻成為了讓勝利的天平徹底傾斜的最後一塊砝碼!
手刀以毫厘之差錯開了脖頸撞上惡狼的肩胛骨,長刀的軌迹自騎士的腰腹一直斬過下颚,極快的灰綠色在半空中留下半圓殘影,刀尖挑起,硬生生将對手甩飛至挑戰者背後厚重的大門上。
人形寶可夢無力地摔落在地闆上,而場内的勝者低着頭大口大口地喘氣,肩胛處的毛發滲出星星點點的深紅色,毛發淩亂透露着無盡疲憊的身形相較于敗者的狼狽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就在下一秒,災獸深呼吸一口氣,緩慢而驕傲地昂起頭顱,真實或虛假的星球的光輝宛若降落在人間的月色,盡數凝聚在頭狼修長而冰冷的刀鋒之上。
京野加奈慢慢地吐出一口濁氣,平複内心洶湧的情緒。
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沒有意義。
何況那樣極端而激烈的仇視至少有一半是為了激勵搭檔。
她将裝有艾路雷朵的精靈球與被「禍不單行」擊倒的超能妙喵的精靈球一并交給道館内的醫護人員,小聲叮囑了幾句。
在艾路雷朵和超能妙喵雙雙中毒之際敗局已定,後續不過是垂死掙紮,然而勝負未定之時人們總是要反抗的,他們是百越市的道館館主,更沒有将徽章拱手送人的道理。
擊敗她的不是耿鬼與裙兒小姐或者災獸與夢妖的實力,而是自己的傲慢與不成熟。
她再次感知到了那樣高壓下危險的負面情緒的不可控性,和隻觀察表面的膚淺。說沒有挫敗感是不可能的,隻是自幼被譽為天才的她比其他人更清楚地明白了一個道理:勝利是偶然,失敗才是常态。
大概所謂的天才也不外乎如是。
——那些在外人眼裡風光無限的連勝也隻是一次又一次的思考誤區、一次又一次的練習失敗、一次又一次的走進死路以及一次又一次的重新開始換來的罷了。
這一次也和之前一樣,是一次不足以動搖她但會讓她反省的小失敗而已。
不過啊……還真是後生可畏……
加奈的視線掃過半跪在搭檔身旁着急忙慌地拿出傷藥才發現朋友已經笑眯眯地放出幸福蛋開始治愈災獸傷勢後呆了一下又湊過去看傷口治愈情況的黑發少女,對現在的她與對戰時冷靜指揮、精心分析判若兩人的狀态流露出幾分驚訝。
災獸最後那一刀甚至令她和兄長驚豔,再加之少女與災獸一直隐藏着利爪将對手的注意全部吸引到刀鋒上,幾次都要失敗卻依然有十足的耐心等待對手失誤的心性,他們的未來似乎可以期待。
放眼整場比賽,年輕女孩與惡屬性寶可夢的隐忍與突破抵不上擁有壓倒性實力的戰友帶來的貢獻,但卻讓道館館主真正心甘情願地交出了徽章。
特殊金屬制成的徽章被溫潤的超能力波動包裹着送到挑戰者面前,那對扭曲張揚的太陽與清冷沉靜的月亮像極了教堂裡奇異斑斓的彩繪玻璃,一如挑戰者通道大門上映着的模樣。
“……以上是關于百越市新項目開發候選地來自風投組的報告内容……”
以黑發青年邁出電梯為界,終端直接傳輸給大腦的信号由一個沉穩克制的男中音切換成了一群中老年人雜亂無章的讨論。
當柏原楓領着酒店的侍從閑庭信步穿過夜間在人造的淺光下夢幻依舊的庭中花園,與跟在他身旁穿着小西裝踩着高跟鞋也依然甩不開女孩氣質的另一位秘書漫無邊際地從酒店門口每隔幾天就更換一批的花卉如何配色更養眼閑聊到百越道館商業區開的占蔔店到底靈不靈時,終端另一端的董事會議也愈演愈烈,除了董事長之外持股最多的幾個老家夥和和氣氣的表象沒能堅持夠三分鐘又撕破了臉皮,一把年紀了還是一開口就震得人腦仁疼。
“不過啊,那家占蔔店旁邊一家的賣的馬薩拉達很好吃,外皮又酥又脆,内裡還有很濃郁的奶香和分量超足芝士夾心。”
博士畢業好幾年仍然留着少女氣馥郁的波波頭的女士十分童真地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味。
與此同時,一位熱衷于火屬性寶可夢戰鬥的董事拍案而起,聲若洪鐘地吼了一句什麼,聽架勢恨不得掰開與他持不同意見的家夥的腦殼強行把自己的思想塞進去。能和他吵的人自然也不懼他這一套,立馬以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見他們如此加大音量其他股東自然也不甘示弱,七嘴八舌的嚷嚷了起來,好好的會議成了比誰嗓門大的鴨子集會,兵荒馬亂地蓋過了秘書小姐的話語。
“你這麼喜歡馬薩拉達,下次我們去阿羅拉吃正宗的吧。”
明明半個字也沒聽清,年輕的少爺卻面不改色應答如常。
而秘書小姐高興地附和,一點沒有自己打擾老闆開電話會議的不自在。
——或者說,這位負責各項文書工作、以往雖長期沉浸在學海裡如今也借着工作長了不少眼力的女士根本沒有覺察到,她的雇主,這位看起來不學無術的集團繼承人,已經默不作聲地旁聽了一個多小時的董事會議。畢竟終端上沒有亮起象征通話中的小燈,老闆也一如既往地回應并偶爾引領話題走向。
沒覺察是正常的,覺察了柏原楓才要覺得自己之前被黑崎慕感染到的情緒是不是還有沒清幹淨的殘留以至于一心二用都如此明顯。
“甜甜……啊!”
穿着碎花裙子戴着小皇冠的女孩與妙喵在庭院裡追逐打鬧的時候不慎被小徑鑲嵌的石子絆了一跤,摔在了青年面前,可憐兮兮地撇了撇嘴下一秒就要掉金豆子。
已經跑出幾步妙喵見狀停下蹦跳的腳步,急急忙忙回到女孩身邊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這麼可愛的小公主要是掉眼淚就不漂亮啦。”
有人半蹲下來溫柔地接住了滿出眼眶的第一滴淚花,小小的水珠掉在修長的指節上,蜷縮成圓滾滾的一團,像是晚餐吃下的美味的鮮奶布丁。
青年的嗓音仿佛飽含魔力,融合了少年人的清亮與成年人的低啞,神秘而又富有親和力,讓女孩瞬間忘了哭泣。
柏原楓對上女孩好奇又帶了點膽怯的目光,露出了微笑。
“你的搭檔也在擔心你哦。”
女孩吸了吸鼻子,看向小小聲叫着紫葡萄狀的眼睛裡盛滿擔憂的小貓咪,回想起母親曾經将剛降臨到這個世界的小妙喵托付給自己時的話語,于是抿着嘴唇借助青年的力量乖乖地站了起來,朝妙喵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妙喵甜甜地叫了一聲,跳進女孩的懷裡。
楓掃了一眼女孩的膝蓋,好在并沒有跌破血肉隻是稍微有些紅而已。秘書小姐上前一步,從包裡抽出紙巾擦了擦女孩的小臉幫她拍幹淨身上的灰塵。
柏原楓攤開右手在女孩面前揮了揮,再次握拳打了一個幹脆利落的響指,上方蓦地出現一枚硬币大小的金屬物件,反射着光的徽章飛快地旋轉,最後在女孩和妙喵驚喜地目光中穩穩地落在掌心。
“這是給堅強勇敢的小公主的獎勵。”
楓把徽章别在碎花裙子圓圓的領口。
對什麼都好奇的妙喵被女孩抱在懷裡的同時忍不住不斷撥弄那枚清冷沉靜的新月。
躲在影子裡眯成一條縫隙的赤紅色眼睛注視着女孩抱着妙喵三步一回頭地朝青年與秘書小姐揮手,确認沒有任何危險,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又縮回了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