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育期的少年比成年男性矮得多,神情和言語卻好像居高臨下地将男人從頭到腳鄙視了一通。
男人被他認知中孱弱無力的象牙塔小羊羔挑釁,當即勃然大怒:“隻會耍嘴皮子的臭小鬼!阿柏怪用「污泥炸彈」,蟾……”
未盡的話語戛然而止,一把東洋式長刀劃破煙幕,穩準狠地擊中其後頸要害。
男人隻覺得眼前一黑,再睜眼時自己整個人軟倒在地,後衣領被鐵鑄般的施力點提起,那把擊暈自己的長刀橫架在咽喉處,清沉的女聲從腦後傳來:“讓它們停下。”
男人一時間完全感知不到脖子以下的肢體,未來一輩子癱瘓的巨大恐慌如一隻無形大手緊緊攥住他的心髒。而剩下為數不多的知覺,盡數懸于脖頸處侵肌透骨的一線冰涼,森森寒氣隔着薄薄的皮膚浸入動脈,仿佛連血液都為之凍結。
他整個人篩糠似地不斷打顫,張了好幾次口,才勉強擠出聲音:“停、停、停下……都住手!”
其實男人失去意識僅有短短幾秒,已經接到攻擊指令的阿柏蛇和蟾蜍王對視一眼,統一無視了持有自己精靈球訓練師的性命危機。
深紫色的眼鏡王蛇張開血口,噴出泛着妖異紫光的污泥彈,體表隆起可怖瘤狀物的藍色蟾蜍再次傾吐渾濁的水流束。
五月見威脅根本沒用,索性給了男人一針睡眠孢子濃縮提取物,繞開技能波及範圍,來到三人身邊。
“這是敵方的精靈球,另外兩隻已上鎖。”
她一手提着那把東洋長刀,另一隻手拿出四枚縮小的紅白球。
花苞頭少女趁發小激怒男人的瞬間出手,擊暈對方的同時,奪取其可能造成麻煩的後備力量,并開啟精靈球自帶的鎖扣防止其中的寶可夢自行跳出——精靈球的收回功能隻能作用于接近不動的寶可夢,阿柏怪和蟾蜍王的精靈球估計隻能在它們失去戰鬥能力後使用了。
之前的遮陽傘實際是特制刀鞘,管制刀具即使持證出入各種公共場所也有不便,因此長刀本身沒開刃,或許叫鐵片更合适。
像被吓到崩潰的男人想象中那樣輕輕一劃切斷咽喉,連五月都不太能做到,如同控制落點和力度緻使其全身短暫失去知覺一般,隻是吓唬吓唬。
軒直白誇贊:“幹得漂亮!”
“不愧是五月!”希蕾崇拜得兩眼亮晶晶。
五月微微一笑,沒有推辭。
寶可夢對戰的形式分明,一對一都未必能占據上風的阿柏怪和蟾蜍王,被四打二的正義圍毆打得左支右拙狼狽不堪,要不是它倆的配合默契,勝負多半已成定局。
太陽伊布被女孩放了出來,用替代眼睛的超能力探測警戒周圍是否存在其他隐藏敵人。
“千也和真紀那邊呢?”希蕾迫不及待地追問。
“她們不試圖亂跑應當不會出事。”五月回複,“我認為她們并非襲擊的主要目标,所以優先了這邊。”
“這樣……”米發女孩抿了抿唇,雖然還是擔心,但比起算上網絡認識的時間也不超過一周的新朋友,優先更親近的旅伴是人之常情,她無法也不會因此責怪什麼。
反倒是軒因為五月抛下另外兩人的事有點尴尬:“抱歉了……”
軒在遵守認可規則的基礎上,認為處事方式應該以強弱區分,而不是性别,這次怎麼看都是他們這邊戰力更強。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糾正發小,不要在被自己道謝和誇贊的時候說什麼“分内職責”之類的話,至于更多……五月堅定地認為保護他是出于自己的意願而非家族枷鎖,既然他們平等,那他同樣不能強行命令對方改變意志。
希蕾搖了搖頭表示不用道歉,但蜷縮起來微微發白的指節還是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我去看看她們吧。”陽一和軒一樣,指揮之餘分着注意力在聽,“既然這群匪徒的目标不是軒,就是妃月了,妃月那兒一定更危險。我要去場地對面,正好經過千也真紀所在的旁觀區。”
輪盤對戰改變了場地,要在視線受阻的情況下跨越轉盤組等障礙物,不如從旁繞行。
“軒,”黑發少年朝青金色眼眸的男生揚起笑臉,“這邊可以全部交給你吧?”
“廢話!”軒驕傲地擡了擡頭,像隻意氣風發的小獅子,“你在這我還嫌打不過瘾呢!”
“請不必擔心,如有萬一我會參戰。”五月平靜補充。
跟随老師見多識廣的日下陽一,已經不會被能以人類之軀和寶可夢對陣的狠人震撼到了,他笑着點了點頭,招呼上蜥蜴王和叉字蝠。
軒單手舉起,在錯身而過的瞬間與黑發少年擊了個掌,算是送行。
希蕾望着少年模糊在塵煙中的身影,下意識地想要跟上。
一隻溫熱的手掌不容掙紮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煙霧中容易走散。”五月提醒道,對女孩溫婉一笑,“我們這邊同樣需要希蕾你和太陽伊布的警戒。”
希蕾一怔,随後用力點頭:“嗯、嗯!”
失去持續努力除煙的叉字蝠,四周的濃煙卷土重來,再度湮沒了大片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