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兩隻耳朵都聽見了。”蕭意珩被吼得耳膜有點痛,想扯回衣領,扯不動,“師兄,你放心,我已對姬玉死心,再不糾纏他。”
眼前人毋庸置疑,乃傳音于他的桓堯。他竟不在攬春峰坐等,火急火燎地殺過來了。
“當真?”桓堯并不太信。
他眼睛一眯:“你上回打傷鹿蜀宮低修,被掌門師兄責罰,也是這般言辭,結果呢?”
“當真,此後定然不會重蹈覆轍。”蕭意珩繼續扯衣領,扯不動,想起古人最信發誓那一套。
他幹脆豎四指:“我蕭意珩向天道起誓——”
“住嘴!心魔大誓豈能随便就發!”桓堯怒聲喝止。
這個不争氣的師弟,他再清楚不過,對姬玉癡心,保不齊三兩日後故态複萌,到時心魔反噬……
“你死心與否,這頓責罰難免,凝水洞思過三日後,再登門向姬玉緻歉!我可不像掌門師兄那般縱着你!”
話畢,桓堯氣得拂袖而去。
蕭意珩折回庭院,望見野蠻橫生的樹枝掩映後,圓柱上的長劍,當即取下,追出院門。
“師兄,請留步。”
桓堯站定,臉色難看。
蕭意珩不以為意,遞上長劍:“師兄的靈劍,一看便非俗物,當心收好。”
桓堯臉色更加難看,臉黑如鍋底,山雨欲來的模樣。
蕭意珩:?
誇你劍呢,這也能生氣,屬刺豚的吧。
桓堯閉眼,深吸一口氣,再吐出,默念三遍“師弟隻有一個,打死就沒了”。忍住,一定要忍住。
他一臉冷漠:“這是你的本命劍,我從暗市贖回,收好别再弄丢。”
收完,他便掐訣瞬移而走。
多待一刻,隻怕他要按捺不住熊熊怒火,一掌拍死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一個劍修,弄丢本命劍不說,甚至認不出本命劍,修道算是修到狗肚子裡去了。
整個仙門獨他蕭意珩一份的荒謬離譜!
系統666都看不下去:【瞧你把人家氣得。】
蕭意珩摸摸鼻子,語氣無辜:“我又不是原主,是第一次見這柄劍。”
不過,原主的本命劍怎麼在暗市?
暗市,顧名思義,都是些見不得光的生意。
據系統介紹,拮據落魄的原主,是為了得到姬玉一方多年不離身的手帕,不惜在暗市抵出有市無價的本命劍。
那方手帕仍在乾坤袋裡。
蕭意珩取出看一眼,又皺眉嫌棄丢回去。
就為了這麼塊破布?
不能理解。
想起屋内有個躺在床榻的病号,蕭意珩收起感慨,轉身快步回孤山月。
推開房門,撲鼻而來的濃烈香氣,令他忽然有點口幹舌燥。
蕭意珩忍住不适,走近床榻一探究竟。
床榻上竟然空空如也!
人呢?
蕭意珩掀開四處紗幔察看,無果。
逃走了嗎?不可能!房間四周布有禁制,以慕峤凡身,根本無法破除。
難道被人救走?
一室濃烈香甜氣息,糾纏在蕭意珩呼吸間,他身體變得滾燙,竟誘發出難以啟齒的欲望。
心頭疑窦叢生,他身後蓦然有人撲襲,力道勁猛。他一時不察,竟生生被壓倒在地。
本命劍也咣當一聲,摔進角落裡。
滾燙的胸膛,緊緊貼着他的後背,死死壓住。耳後,是重重的粗喘聲。
更加濃烈的香氣,從後湧入鼻尖。
——香氣是從慕峤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怎麼忘了,慕峤的極陰寒體,是天生爐鼎體質。
極陰寒體的人情動時,會散發出濃烈的香氣,有催情之效。
渾身着火般的蕭意珩:淦!
他向前艱難爬動,可卻難逃桎梏。
蕭意珩:你一個受,怎麼力氣這麼大?
對了,他剛才給慕峤投喂不少天材地寶……
蕭意珩對自己開門揖盜的行為,表示深深的鄙視。
香氣愈來愈濃厚馥郁,不斷勾饞他,令他血脈贲張,幾要神智昏聩。
他翻身正面迎敵,雙手卻被制住。
一對布滿血絲的炯炯眼眸,撞進他的視線。
慕峤的臉在眼前放大。
昳麗至極又冷然如玉的面龐不再是恨意不屑,而是如野火燎原的瘋狂。
同時,慕峤手上的動作更加過分了。
鼻尖吸入的迷人氣味,仿佛在蠱惑蕭意珩的靈魂——
來吧,一起快活吧!
場面在失控邊緣。
蕭意珩腦中的最後一絲清明,仿佛風中火燭般搖曳不定,幾要熄滅。
“卻祟(suì)!”
角落裡的長劍聞聲,倏地铿然出鞘,光華耀眼。
眼見蕭意珩受困,它立時護主,以劍柄擊向慕峤的後腦勺。
登時,慕峤動作滞住,閉眼暈厥,直挺挺地栽落下來。
被壓住的蕭意珩拼着最後的理智,先掐了個清神訣,再掐了個淨化訣,驅除房内的誘人香氣。
不消片刻,他便理智回歸,欲念退散。
做完這些,他掀開少年,坐直身體喘氣,拭去額頭的薄汗。
危急關頭,幸好他記起了召劍。
出鞘的卻祟劍,在屋子裡飄了一圈,又飛至蕭意珩跟前,劍柄親昵地輕蹭他搭在膝蓋的手指。
久未聽召,還以為被主人抛棄了。
原來主人并沒忘記它,嗚嗚。
蕭意珩把昏厥的慕峤抱起,重新放置到床榻。
從頭至尾,卻祟劍一直圍着他打轉。
蕭意珩知道此劍有靈:“乖,你先自己玩,我在忙。”
卻祟劍這才依依不舍地飛回劍鞘。
*
鶴發童顔的老醫修,捋着胡須,坐在床側為慕峤診脈。
活得久,見識也多。此時,他卻仍不得不感慨一句。
“此人經你這番救治,竟未喪命,大抵是他命不該絕。”
蕭意珩:……
你這老頭,怎麼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