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來想去,都沒法從這兩天的相處中看出自己對聞淙“特别好”的地方。
正琢磨自己是哪裡做得不對,以至于讓對方産生錯覺了,聞淙又說:“我好想見他,哥,你說我還能見到他嗎?”
甯琤陷入沉思。
聞淙看他這幅反應,身體忍不住往前傾了一些,灼灼目光落在甯琤身上。
好像要把甯琤燙傷。
“哥,”他終于還是又叫了聲,“你是不是——你現在在想什麼?”
甯琤說:“我在想,小區裡禁止喝酒,你煮粥的時候應該沒有往裡面倒酒吧?”
聞淙:“……”
聞淙:“沒有。”
他重新坐直身體,把粥碗捧起來,噸噸噸地大喝。
從甯琤的角度看,青年的臉完全被碗罩住。
他莫名從對方的動作中看出幾分賭氣意味,于是搖了搖頭,腹诽:“還說是小學老師呢,這心理年齡恐怕和小學生一樣。”
後頭餐桌上再沒有什麼話音。直到晚飯結束,聞淙再度主動提出洗碗,甯琤方點點頭:“行,交給你了。”
他靠在廚房門邊,一邊監督聞淙幹活兒,一邊琢磨怎麼把對方掃地出門。
偏偏這個時候,他的手機接連震動數下。
甯琤拿起來看,竟是群裡終于有人回複他,道自家有小學生,歡迎甯琤前去拜訪。
甯琤注視着屏幕,心頭掙紮。直到水流的聲音結束了,他終于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和聞淙說:“你動作快點,洗完之後咱們去扔垃圾,然後去見一個鄰居。”
聞淙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眉眼中帶出喜色:“哥!你是說?”
甯琤敷衍地點頭:“對,有人說可以——你幹什麼?!”
他警惕地看着又湊到自己身前的青年,目光停留在對方還沒擦幹淨、仍在滴水的雙手上。
聞淙被他盯得往後縮了縮,像是這次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突兀了,連忙道了一句“抱歉抱歉”。
“我就是這性格,哈哈,是不是有點煩?”
他背對甯琤,抽了廚房紙擦手。
甯琤撇撇嘴,沒回答他,隻道:“别浪費時間了,趕緊走,萬一又跟昨天晚上一樣呢。”
聞淙立刻回答:“不會,今天咱們快點,肯定能在起霧之前回來。”
這話倒是說得不錯。二十分鐘後,兩人順利地重新進到單元樓。
聞淙還留意到了額外的事,“哥,今天那個驿站好像不見了?”
甯琤“嗯”了聲 ,一邊問群裡那位好心家長對方的具體住址,一邊随口回答:“我今天給物管會說了,他們應該已經在和那邊溝通。”
聞淙便順着他的話問:“咱們小區的物管會都是些什麼人在幹啊?他們和物業是一起的嗎?”
甯琤笑了,擡頭看他:“怎麼可能,物管會裡基本都是咱們小區的業主,有點志願者性質吧,再加上街道、社區的負責人。物業不一樣,那是專門公司的,來這兒上班。”
聞淙頗為意外:“專門公司?”
甯琤便介紹:“對。應該和小區開發商是一起的,不過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和他們打交道太費勁了,還是物管會好說話。”
聞淙撓撓頭,“那哥,你知不知道辦門禁卡具體是找哪邊?我想着房東可能比較忙,要是他不方便過來的話 ,不如我自己——”
甯琤樂了:“恐怕不行吧?我辦卡也是房東帶着,得交好多材料。”
聞淙失望地歎了口氣。
兩人一邊說,一邊上樓。那位好心鄰居就住在第二層,他們很快找到地方,先敲兩下門,又道:“你好,我們是剛剛在群裡說的,要來您家裡拜訪。”
很快有腳步聲傳來,屋門被從裡面打開,一個面容秀麗的女人出現在聞淙甯琤面前。
昏暗的廊燈光纖下,女人的目光在甯、聞二人身上掃了一圈兒,朝着甯琤笑道:“是群裡的【漆匠】先生吧?”
甯琤點頭,又側頭介紹聞淙,“這個就是我前面說的那個弟弟。他在隔壁光明小學當老師,這兩天才入職,想了解一下學生的情況。”
女人了然地點點頭,同樣先自我介紹:“好。我姓朱,你們叫我‘朱姐’就可以了”又問,“那這位老師,你是想聽幾年級孩子的事?”
甯琤一怔,聞淙則先他一步問出來,“朱姐,你家的孩子多大?”
女人隻回答:“我們家小孩比較多。啊,快請進。”
說到這兒,她終于側過身子,讓兩位客人進到家中。
把甯、聞二人引到了沙發旁邊後,朱姐還給兩個人各倒了一杯茶。
茶水是清亮的顔色,兩人接過來,禮貌地倒了謝。甯琤感受着掌心的熱度,把杯子捧在手中,低頭用嘴唇輕輕碰上杯中液體。
這麼做的時候,他的餘光落在旁邊的聞淙身上。卻見聞淙隻是拿着杯子,并沒有去喝一口的意思,而是直接進入主題:“朱姐,我是教五年級的,你家有沒有五年級的小孩?”
女人輕輕點頭,就朝屋内叫道:“寶寶,聽見了嗎?”
伴着她的話,卧室門被推開了。一個一米五六身高、秀氣纖細的女孩兒站在裡面,身後是比門廊處更昏暗的燈光,大片影子将她籠罩。
“媽,我來了。”她朝着母親應了一聲,順手關上屋門。
順着女孩兒的動作,黑影流動着隐沒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