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離适應得很快。她本就是個開朗的性格,加上剛入職也沒接手什麼活,每天就悠哉悠哉給辦公室老同志打打下手,熟悉單位的規章制度,很快跟院子裡大部分人都混了個眼熟。
負責帶秦離的姐比她大五歲,說話做事慢條斯理,沒什麼前輩的架子。單位領導也很和善,還會關心她适不适應新工作,有沒有什麼困難,跟之前在房地産公司打工的黑心老闆完全不同。
春節前,秦離總共領了兩萬多的工資,自然是比不上銷售的月收入,但勝在拿得輕松。春節後,她一口氣報了射箭、日語和吉他三門課程,把周末的時間塞得滿滿的,工作日晚上也是到家就忙着練習。她不上課的時候就在碼字,為了保證日更昏天暗地寫,有時候上班也在摸魚寫,雖然沒什麼讀者,但看着字數一點點增加很開心。
這麼一通搞下來,雖然每天都在趕行程,休息時間比上班還累,秦離内心卻很滿足,覺得總算沒有荒廢自己的人生。
感謝這個清閑的工作。
三月底的時候,秦離接到通知,要去商城大學參加三個月的崗前培訓。這個崗前培訓是她剛入職就該去的,因為疫情推遲到現在,除了她還有其它地區同系統的新入職人員會去,總共大概有兩百多人。所有人持碼報到,因為疫情管控的原因,這一個半月都不能出校,實行全封閉式管理。
這種封閉式管理讓她想起了中學時期,算算距離大學畢業也已經過去六年了。
時間過得好快。
商城是北方城市。除了首都,秦離從沒去過北方,心中有些期待。
到達商城那天是個陰天,天空灰蒙蒙的。從機場打車去學校要一個小時,秦離坐在出租車上,看着裸色的方形房屋和光秃秃的樹幹逐次後退,有種在異地打拼的漂泊感。
商城大學裡有許多批來培訓的公職人員,她拖着箱子在門口排隊登記,出示核酸報告,對着地圖記下宿舍、食堂、教室的位置後,跟着大部隊往裡走。
門口的鐵閘關上,再看到校外風景,要三個月後了。
商城是許多朝代的古都,有很多曆史遺址和博物館。秦離想着,等培訓結束,還有機會好好逛一逛呢,真好。
為方便管理,參加培訓的兩百多人被分成了五個班,一個班四十來号人。秦離在五班,宿舍在五樓靠近走廊盡頭的位置。宿舍裡四個床位,其她人都還沒有來,她領了床單被套和筆記本教材,又收拾了一番,差不多餓了,下樓往食堂走去。
初春的商城,正是楊絮亂飄的時候。校園裡樹都又高又瘦,被大風吹得搖來晃去,呼呼直響。大片大片的楊絮被風卷着,像一團團棉花,奔着人的口鼻襲來。
路面很寬,零星走着幾批人,她們都戴着口罩,将自己包裹在大衣裡,看不清面孔。放眼望去,隻有秦離大剌剌得露着臉,穿着靛藍色風衣,踩着長靴,引來路人時不時瞥來的目光。
她一直不喜歡戴口罩,以及疫情已經發生一年多了,她依舊不喜歡。戴着口罩,她總覺得人和人的距離隔得好遠。
三月底的風還很冷,秦離縮了縮肩膀,加快腳步。
從宿舍到食堂并不遠,途中會路過一片湖,湖邊有個木質的長廊通往湖心的亭子。涼風帶着湖水的腥氣迎面而來,秦離頓住腳步,走過去坐在邊上,倚着欄杆看兩隻灰鴨子在湖中央悠哉地遊着。
“我要每天聽自己喜歡的音樂,悠悠哉哉地過日子。”①
秦離想起了阿葉的座右銘,也是她最喜歡的人生名言。曾經,她也會趴在陽台上看天看雲發呆,現在卻為無所事事的每分鐘時間流逝而感到焦慮。
啊……什麼時候才能過上悠哉的生活啊……
看了一會,鴨子遊到湖邊,搖搖晃晃着上岸,鑽進灌木叢中不見了。秦離伸了個懶腰,摸摸癟癟的肚子,想着還是快去覓食吧。
長廊的另一邊出口被茂盛的紫藤蘿遮掩了一大半。她撥開藤蔓,心不在焉地走着,不留神跟主道上拖着箱子的女孩撞到了一起。
女孩穿着寬松的米色沖鋒衣,身形有些消瘦。她的頭發披下來剛過肩,白色口罩将臉遮去大半,銀框眼鏡被撞落,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像山間流淌的溪水般自由靈動。
“不好意思……”
兩人異口同聲。女孩的聲音甕甕的,在秦離的視線裡不自在地低頭蹲下去要撿眼鏡。她肉眼可見的局促,手忙腳亂中,挎包滑落,裡面東西也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