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顔,水。”
沈渺渺用身子頂開門,端着一銅盆的水快步走進屋裡。
葉朝顔沒有擡頭,将手中溫熱的巾布遞了過去。
“強行突破境界,真是不要命了。”葉朝顔捏着林清寒的手腕,眉頭緊皺。
床上的林清寒并不老實,體内妖力亂沖,他不自覺地想要蜷縮起身子來緩解不适,卻被一雙手按在床上,隻能無力的偏過頭,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頸。
葉朝顔将過了涼水的巾布搭在林清寒的額頭降溫。
冰冷的觸感讓林清寒一激靈,壓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了些力氣。
“有辦法解決嗎?”淩晏和按着人蹙眉問道。
葉朝顔抿了抿唇,臉色不太好看:“必須将他體内的真氣引渡一下,否則他撐不過今晚。”
屋内一陣寂靜。
“這要怎麼渡?”沈渺渺焦急地開口,打破了詭異的氣氛,“真氣又不像藥掰開他嘴就能強行灌下去,他如今意識昏沉要怎麼接受他人的真氣?”
渡真氣需得林清寒準許才可,如今他意識昏沉,怕是隻能接受全身心信任的人的真氣。
但這樣的人何其難找,就是親生父母都不見得能毫無嫌隙,更别說毫無血緣關系之人了。
葉朝顔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迅速取出腰間的布包,展開後上面是長短不一的細針。
“先用外力壓制,之後再尋其他辦法。”葉朝顔說着便要将針紮下,卻被人擡手攔住。
“我來渡。”
說罷,淩晏和在床邊坐下,他将林清寒扶坐在床上,為了防止對方掙紮,他隻能握着林清寒的手腕,将人禁锢在自己懷中。
“這不是兒戲,若是他對你的真氣有所排斥,你這便是害了……”
葉朝顔的話驟然停止,她看着靠在淩晏和懷中掙紮幅度逐漸變慢的林清寒,面色有些古怪。
“阿寒他竟然能接受你的真氣?!”沈渺渺小聲驚呼道。
淩晏和沒有理會她們的話語,他雙手壓制着不安分的林清寒。
林清寒偏頭靠在淩晏和的脖頸處,溫熱急促的氣息都噴灑在他頸間,許是真氣讓他舒坦了些,下意識朝着熱源而去,無意識地跟身後的人靠得更近,薄唇幾乎都要擦過對方跳動的脈搏。
而淩晏和并沒有因為林清寒冒犯的動作有什麼厭惡的表情,反而是低下頭,用臉頰碰了碰對方有些燙人的額頭。
他這隻是因為騰不開手的動作,落到别人眼裡,倒像是低頭吻在了林清寒的額間。
“之後要怎麼做?”淩晏和問。
“他……”
“渺渺,幫我去看看外面的藥煎得怎麼樣了。”
葉朝顔驟然開口打斷了沈渺渺的話,被方才那一幕整得有些怔愣的沈渺渺懵懂地點點了頭,連忙轉身走出了房間。
屋内隻意識隻剩下了淩晏和和葉朝顔,以及一個意識模糊的林清寒。
“先把紊亂的真氣通順,再根據情況給他寫個方子調養一段時間。”
葉朝顔擡手想要将林清寒的手腕抽出替人把脈,可還沒等她的手落下,對方身後的人便驟然擡頭看向了她。
幽黑的眼眸裡藏着冷冽的情緒,落在她身上莫名有一種被孤狼盯上的寒意。
葉朝顔微微蹙眉,正欲開口解釋,對方的目光又收了回去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攥緊在林清寒右手手腕上的手向上挪了一下,抓在了他的小臂上,露出了手腕上纏着的細紗布。
看着紗布上透出的赤紅色,葉朝顔眼皮一跳,心中不免也添了火氣。
她小心地将紗布一點點解開,待浸了血的布料落在地上時,正往外滲着鮮血的駭人傷口便徹底暴露了出來。
淩晏和正盯着葉朝顔的動作,自然也看到了那傷疤。
“他發高熱的緣由不止是因為内力紊亂,這傷疤才是起源。有邪氣順着傷口進了他的體内,本不嚴重偏他又突破境界,讓那邪氣趁虛而入了。”
聞言,淩晏和不禁皺眉看向葉朝顔。
對方并沒有看他,而是垂眸仔細地将藥粉撒在那傷口上,仿若方才的話隻是她的自言自語一般。
許是有些疼,林清寒又有些不安分起來。
薄唇擦過脖頸,淩晏和眼眸一暗,手上用了些力氣,聲音低啞:“别動。”
可他懷中的人并沒有什麼意識,聽不到他的話。
“你們淩家的事情我不會管。”
淩晏和眯起黑眸,眼底掠過陰郁的暗光。
自那沈家令牌現世時他便已經猜出了葉朝顔二人的身份。
但葉朝顔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關于林清寒她又知道多少?
此人可留嗎?
葉朝顔并不知曉淩晏和心裡在想什麼,她用幹淨的紗布在傷口上纏了幾圈。
她站起身看着淩晏和,對方眼中的陰郁并沒有在她這裡濺起什麼水花,她語氣依舊平靜。
“我并不知曉你和林清寒之間發生了什麼,下在他體内的蠱我解不了,你也解不了,邪氣是如何來的你比我更清楚。渺渺跟我講了你們當時的情況,強行突破境界,若你帶着他,他也未必能撐回霖雨村。”葉朝顔垂眸看向昏沉的林清寒,語氣染上了些哀歎之意。
淩晏和一愣,他看向葉朝顔,眼底裡醞釀着騰升的黑霧:“什麼意思?”
“如若當時你抛棄了他,他隻有死路一條。”葉朝顔說道
淩晏和看着她,似乎想要從她面上看些說謊的痕迹。
“或許他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的事情,但我想你對他的懲罰已經足夠了,這個疤痕和蠱蟲會跟随他一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對他好一些,起碼不要再置他于今日境地。”
“就當是看在當時生死之前,他是真心想讓你離開的份上,對他寬容些吧。”
直至葉朝顔離開後,這些話依然敲打在淩晏和心頭上,久久散不去。
淩晏和垂眸看着已經安分下來的林清寒,他擡手往對方體内再注入了一絲真氣,懷中的人隻是皺了皺眉,連掙紮都未曾有。
像是全心全意信任他接納他一般,對他的真氣沒有半分抗拒。
“真心?你也有真心嗎?”
少年偏冷的聲音帶了些許疑問落入了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