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說我不怕我生氣嗎？”程梨故意闆起臉來。

江柚子低下頭去看手裡的水杯，小嘬一口：【所以她是生氣了嗎？】

她不敢看程梨，程梨生起氣來可是非常野蠻的，指不定會拔了她的輸液管。

程梨戳了戳她的肩膀：“江柚子，看着我。”

江柚子擡起頭，程梨語氣平和：“我早就不是以前的程梨了，我現在可是脾氣超好的程梨。”

江柚子喝完水催着程梨回家，程梨哪裡放心她一個人待着。她陪着江柚子輸液：“老師已經給你家長打過電話了，等你家長來了我再走。”

江柚子眸光黯淡，她給老師留的是媽媽的聯系方式。

【媽媽這個點還在上班，來看我便要請假，請假則要扣工資，媽媽上班本來就累，我還要拖累她。】

想到此處，她拿出手機給媽媽打了一通電話，想叫她不用過來醫院，但媽媽沒接電話。

江柚子盯着手機屏幕發呆。

程梨瞥了眼她的手機，拿過書包拉開拉鍊，低着頭找東西，跟不知道江柚子心裡想什麼似的說：“你這麼急着見媽媽呀？我猜你媽媽也一定急着見你，得知自己的孩子進醫院了，肯定都沒心思上班了，繼續上班還會做多錯多。”

她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江柚子繃着的嘴角稍微松了松。

程梨從書包裡拿了一堆練習冊出來，江柚子見她掏出了作業，急了：“我也要寫。”

“啊？你回家再寫吧，躺着休息一下。”程梨建議道。

【不行不行，這樣就趕不上進度了。你比我更快寫完作業，就比我擁有更多時間去複習，嗚嗚嗚……】

江柚子對程梨手裡的作業望眼欲穿。

程梨一直被她盯着，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幫她把作業從書包裡拿出來，給她支起了餐桌闆，将作業擺好：“寫吧。”

江柚子和程梨一起寫着作業，餘光時不時觀察程梨寫到哪一步，她震驚地發現，程梨做起物理題來十分迅速，練習冊的翻頁聲不絕于耳，思考的時間比她眨眼都快。

緊張的汗水從江柚子的額頭滑落，她看着程梨專注的側臉：【她竟然已經這麼強了，又、又翻頁了。】

病房裡挂在牆上的圓鐘秒針飛速轉動，如同進入了迫在眉睫的考場中，空氣迸發出了凝重的氣氛。

江柚子撤回落在程梨側臉上的視線，緊緊抿着嘴唇，沉悶地盯着眼前解不出來的物理題，覺得天都塌了。

程梨感覺到了江柚子的焦慮，她拿着筆一動不動，轉頭問江柚子：“要我教你嗎？”

江柚子：“我……”

“或許你不是不會做，你隻是需要時間思考，柚子，别給自己太大壓力。”程梨輕聲說。

這隻是一道難度三顆星的物理題，怎麼會難到江柚子呢？程梨放慢了自己的做題速度：“我不會做得很快，我們一起慢慢寫。”

程梨在理科方面很有天賦，做理科類的題向來是比普通人快，其實江柚子的做題速度也比普通人快，但跟程梨比起來還是太慢了，所以即使程梨為了她放慢自己的速度，也不會太煎熬。

江柚子終于能完全将心思投入到題目中，她的餘光不再瞟向程梨。

她們安靜專心地寫着作業，能聽到彼此清淺的呼吸聲，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江柚子的媽媽來了。

“阿姨好。”程梨起身跟郭舒雨打招呼。

郭舒雨穿着一件白襯衫和牛仔褲，留着黃色的齊肩短發，面容尖瘦，眼神很柔和。

江柚子的媽媽看着比她爸爸正常很多。

郭舒雨和程梨說了幾句話，轉而坐到江柚子的床邊，關心地問她：“還會不會不舒服？”

江柚子：“好多了。”

既然她媽媽來了，程梨就打算撤離了，她收拾好書包背上，說：“柚子，我回家了。”

江柚子和郭舒雨對程梨說了一些感謝的話，目送她走出了病房。

陽台上那片稀薄的黃昏已被黑夜替代。江柚子的手上還握着筆，面前擺着沒寫完的作業，她有些戀戀不舍地望着門口，程梨走了，她心裡忽然空蕩蕩的，其實，兩個人一起安靜寫作業的感覺好像還不錯。

翌日一早，江柚子進了教室，她來得比較早，教室裡隻有三三兩兩的同學，其中有一個是程梨。

“早上啊柚子同學，你臉色好多了。”程梨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江柚子微笑了少時，走到座位上，放好書包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準備去裝水，手裡卻有點重量，杯子裡應該是滿的。

程梨聽到動靜，扭頭亮出了她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笑道：“我已經幫你裝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