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詫異從江柚子的臉上劃過,她難堪地低下頭。
程梨坐在座位上,她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沉默地流轉。
“就是,我抓你的手抓得太用力了,你不要生氣。”江柚子硬着頭皮說出來。
莫可櫻的反應和她預料的一樣,在她問出“對不起什麼”的那一瞬間,江柚子就知道,莫可櫻根本不在意。
“我沒有生氣啊,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我是在氣簡方白啦,回家了,拜拜。”莫可櫻揮揮手走出了教室。
他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江柚子維持着她的站姿,像個石雕一樣低着頭,老半天不帶動的。
江柚子因為害怕莫可櫻生她氣,一整個上午都沒好好聽課,腦子全是自己跟莫可櫻道歉的演練畫面,這些畫面不僅消耗了她的心神,也無意地騷擾了想要認真上課的程梨。程梨聽了她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徹底麻木。
程梨翹着二郎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着,她輕飄飄地掃過江柚子寂寥的側臉,想說一句“我早就說了她不是在生你的氣,是你自作多情”這種風涼話。
【為什麼她說不生氣,我還要更加難過呢?】
江柚子的心境像走進了一個無人的迷宮裡,孤單且找不到方向。
在程梨的眼裡,江柚子似乎不太好。風涼話硬生生被壓下去,她起身走到她身旁,牽起她的手說:“走吧。”
程梨的掌心溫暖幹燥,江柚子的掌心又冰又涼,被突如其來的溫暖包裹着,讓她有些不适應,但她沒有掙脫,任由程梨牽着她下樓。
外面是風和日麗的晴天,日光透過高大的大黃椰葉子傾灑在她們的身上,秋天涼爽的風席卷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将江柚子額前的齊劉海吹得淩亂。
程梨晃着她們握在一起的手,佯裝成愉悅的樣子,她想要分散江柚子的注意力,不讓她去想那些煩心事,随手指了棵樹說:“今天天氣真好,柚子你看,樹枝上的麻雀好可愛。”
江柚子沒精打采地掀起眼皮,眺向樹枝上的麻雀,它的小腦袋掩在棕褐色的羽毛下面,專注地啄着。
“可愛嗎?不覺得。”江柚子收回視線,淡淡地回應。
樹上的麻雀像是聽懂了江柚子的話,撲棱着翅膀飛在空中。
程梨慌張道:“你看,你說它不可愛,它都不開心了,要飛走了。”
江柚子:“走就走了。”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就它那小翅膀,能飛多遠,長得也沒什麼特色,飛到哪也是無人在意,就像我一樣。】
程梨說:“可是我很在意啊,我不想它走。”
江柚子遞給她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
她意識到她和程梨牽了挺長時間的手,眨了眨眼,輕動手腕,試圖抽開。
“啊,”程梨突然叫了一聲,她摸了摸頭頂,“什麼東西啊。”
江柚子和程梨看着手中的一小坨異物片刻,程梨還沒反應過來,江柚子已經識别出來道:“是熱乎乎的鳥屎。”
“……”程梨崩潰。
江柚子木讷地望着她的頭頂:“它可能也舍不得你,走之前留個紀念品。”
程梨盯着手中濕潤的鳥屎,顫抖着手靠近江柚子,哭訴道:“好髒。”
江柚子微微蹙眉,僵硬地後退半步。程梨可憐巴巴地又黏上來:“柚子,我髒了。”
“舔舔就幹淨了。”江柚子冷酷地說了句抽象的玩笑話,然後從包裡拿出紙巾幫她擦手和頭。
程梨叮囑道:“你一定要擦幹淨一點。”
江柚子細心擦着,言語卻很随便:“不管擦的多幹淨,你回家也是要洗頭的,不是嗎?”
“是啊是啊,”程梨難受極了,“那你也要幫我擦幹淨!我的頭髒了嗚嗚嗚,就沒有人在我頭上拉過屎!現在我的頭隻有八成新了。”
極其短促的笑聲從江柚子的喉間發出。因為要江柚子幫她清理頭上的鳥屎,程梨是坐在花壇上的,江柚子站着,她捕捉到她的笑聲,擡頭控訴:“江柚子,你笑話我!”
江柚子把她的腦袋摁下去:“别動。”
程梨還真就不動了,她朝江柚子俯首,盯着自己和江柚子的鞋尖,語氣軟乎乎地問:“好了嗎?”
江柚子拿着紙巾觸摸她的頭發,動作猶如撫摸,程梨有種自己是她的小狗的錯覺。
“嗯。”江柚子說。
程梨自己都嫌棄自己的頭,但還是伸手摸了摸,确認頭上沒有異物了,又開開心心地站了起來:“柚子,你真是我的天使,我們快走吧,我要回家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