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根對靈異用處不大,方逢玉不能指望對方有收集癖。
魚宣看他還蠢蠢欲動,補充:“我跟齊覽都是被從裡面趕出來的,再要回去是不能了。”
方逢玉咬咬牙:“還請姑娘指條路,我自行前往。”
孫照影一言不發。
魚宣沒從她臉上看出任何有關反對或欣喜的情緒。
本以為能看到俗套拉扯劇情的女鬼移開視線。
“我是可以指路,”魚宣道,“不過方大夫,你拿什麼回報我呢?”
方逢玉沒什麼神色變化,孫照影的臉卻一下子白了。
與靈異做交易的人不少。
而那些铤而走險的人,失去的東西千奇百怪,總逃不過一個短命。
運氣好的出氣多進氣少,運氣不好的當場暴斃被借屍還魂。
一樁樁一件件從前的奇聞異事在兩個人類腦中浮現。
做好死無全屍魂飛魄散的心理準備後,方逢玉謹慎開口:“您要什麼?”
這會兒知道用尊稱了,看來也是怕的。
魚宣輕哼:“你藥箱裡的藥,還有洪霖今日用的烏雞丸,有多少給多少。另外,我要你為齊覽看診開方。”
方逢玉提醒:“是烏鳳丸。”
魚宣當然知道,她隻是一時順口。
“……我覺得我的要求不算為難。 ”
确實不算,作為一個靈異來說這點要求簡直過于友善了。
都是在方逢玉能力範圍内的,而且都沒什麼危險性。
他松懈下來,一口答應。
魚宣滿意:“我看你對城主府挺熟悉的,那就自己找到路去見齊覽吧,行事隐蔽點。”
話是這麼說,女鬼并不打算提前跟齊覽打招呼。
以初見時齊覽反手往她脖頸上架刀子的手法來看,相信他一定能給鬼鬼祟祟找上門的可疑人物一個難忘的教訓。
敢監視他們,還好意思來求她辦事。
先吃頓苦頭再說吧。
當然,魚宣是個誠實守信的好公民,并不打算賴賬。
“從羅莊城一路往邊境線走,那兒有個亂葬崗,”女鬼毫不吝惜地出賣自己的出生點,“如果你能找到一口黑木棺材的話,掰下一條來再往回走,說不定能進得去。”
雖然魚宣離開了,但是周平宛還在桃源鎮啊。
棺材闆這種與靈異頗有羁絆的物品,多多少少能引起她的注意。
靈異觸發的條件各有各的不同尋常,方逢玉對魚宣的指示并不見怪。
他躬身行禮謝過,再直起腰已經感知不到屬于魚宣的靈異氣息。
天徹底入夜,忙碌了一下午的青年道長終于等到女鬼回來。
解除了隐匿的魚宣坐到外間的圓桌旁,看着正在做收尾工作的齊覽,開始分享今日見聞。
除去自己打算把方逢玉拐來給他看看病的事,其他的都倒豆子似的倒了個幹淨。
齊覽越聽面色越冷。
“不清楚下面是什麼就入水,要是洪霖不進去你要怎麼回來?”
“那人能察覺你,你就這麼跟過去暴露行迹,萬一被甕中捉鼈呢?”
“還有黑木……”
魚宣捧着腦袋聽他念。
“羅莊城城主為了祭陣連六七歲的孩子都能下狠手,如你所說,已不知祭陣持續多久,我們必須在離開前解決他。”
“羅莊城管轄之内,無人能與他叫闆,也不知他從祭陣得到什麼好處,不能輕舉妄動。”
“總之你這幾日不要輕易外出,如果有什麼想知道的,我去打聽。”
青年道長神色嚴肅。
見他終于停下來,魚宣吩咐:“叫人打水來吧,我要洗漱了。”
齊覽一口氣不上不下,差點道心不穩。
魚宣也沒想到這個鋸嘴葫蘆似的NPC能一頓說這麼大堆話。
果然還是得晾晾,說不定下次能吐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齊覽讓人去打水,回來稍微平心靜氣了點,問:“不是有除塵符印嗎?”
魚宣老實回答:“那個沒有實感。”
雖然清爽是清爽了,但總覺得缺少了洗漱的步驟,令女鬼無法安眠。
何況在外奔波那麼多天她都沒碰水,難得有條件為什麼不享受?
魚宣理直氣壯,齊覽不欲在小事上也苛待她,幹脆随她去。
按照魚宣的說法,她今日被城主府内的布局攻擊,在祭台得到獻祭,但現在還是輕微受傷狀态。
青年道長憂心忡忡。
本來就虛弱到了失憶的地步,又添新傷,一個實力強盛的靈異怎麼總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這邊擔心完,轉頭看到魚宣安詳如躺屍的睡姿,齊覽一時無言。
從亂葬崗帶出來的黑木靜靜擱在床邊,女鬼睡得毫無防備。
作為棺材的組成部分,上面附着了壓制棺中靈異的符印。
這也是齊覽一直不離身的原因。
魚宣能被城主府的黑木傷到,卻對這塊專門針對她的黑木毫無反應,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除非。
魚宣本就不是棺中靈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