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成,瑕介退到一旁。
魚宣不動聲色地擡手撫過發鬓。
“昨日本宮要的銅面呢?”
瑕介恭謹答道:“已經收在中安宮了。”
魚宣算了算跑一趟來回的時間,估摸着那時齊覽也醒了。
于是她起身:“走吧。”
瑕介默默跟上。
魚宣跨過門檻,瞥見門側空蕩蕩,不由得納悶:“宴定呢?”
“回娘娘,宴定協理朝會未歸。”
……協理什麼?
魚宣面上不顯,餘光卻悄然落在身側半步外的瑕介身上。
繼妃身邊的女官,竟然能越到前朝去統籌百官朝會。
結合之前宴定無視公子穆的表現來看,恐怕繼妃奪權已經擺到明面上來了。
怪不得要來問她讓不讓公子穆上朝。
那公子穆說她“不一樣”,就很耐人尋味了。
他一開始就知道魚宣不是原來的繼妃,也知道自己身體裡另一個人的存在。
公子穆會是這個副本的錨點嗎?
魚宣擡頭,挂着朱砂牌的梨樹又闖進她的視野。
朱砂避邪,這她是知道的。
王宮是天子所在,龍氣所聚,有什麼邪需要避?
“這朱砂牌挂了多久?”
瑕介:“已有五年。”
如果按時間推算,應該是公子穆出征前三年。
他翻出來的二十一卷奏章裡,并沒有這一段節點。
譴責姜莊王的奏大多在這個節點之前,向神祈願的章則大多臨近出征。
這麼一大段的空白,公子穆不可能會消停。
魚宣直覺他藏了事。
女鬼默默反省:不是每個NPC都是齊覽那麼好招攬又肯幹活的,這就是撒手不管的下場。
發現及時,問題不大。
想必瑕介提前吩咐下去過,魚宣才進中安宮,就有宮人捧着匣子到面前。
隻看光澤就知道質感上乘的綢緞中,安放着暗金色的鼠首面具。
魚宣盯着面具空洞洞的眼眶看了一會兒,伸手拿起。
面具觸感冰涼得有些熟悉。
真正佩戴到臉上的時候,又全無金屬質地導緻的異物感。
隔着面具,魚宣看見了這座宮殿無人問津不知第幾個百年後的模樣。
紅漆剝落,木欄腐朽。
身前的宮人俨然成了一尊等身仕女像。
魚宣轉頭,端莊靜美的女官站着的地方立着一隻銅聯禁大壺。
森森然的鏽青色,與人的身量不差多少。
這種銅壺作為酒器,一般是成對的。
看來宴定的本體也一樣。
酒以成禮,定位是司禮官的話,主持朝會也就不奇怪了。
“當前進度:26%(劇情探索達到60%将解鎖支線)”
思路正确,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魚宣一邊觀察銅壺,一邊試探着喚道:“瑕介?”
沒有回應。
銅器是不會說話的。
到此,魚宣心中對這個特殊副本的本質已經有了猜測。
但當務之急,是回地宮找到公子穆隐藏的那部分奏章。
也從齊覽口中深挖一下這個時間段的曆史。
她沒摘面具,循着記憶中的方位朝東明殿走去。
地圖的結構沒有改變,魚宣從一些細節處可以大緻辨認自己身處什麼地方。
但畢竟這裡的本體是一個大型陵寝。整座王宮,甚至王都,都在其中。
魚宣想起進入副本時聽到的鐵鍬聲。
地宮,棺椁。還有銅器陪葬品。
暗示得這麼明顯,如果不是公子穆擺她一道,推本難度幾近于無。
陵寝與王宮最顯著的差别,就在于生機。
比如梨樹,變成了梨木雕的景觀擺件。
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木雕經年不朽。
那朱砂呢?
魚宣在四周看了看,并沒有發現與之對應的物品,隻好繼續趕路。
好消息是地宮沒有位移,老老實實待在原地。
壞消息是,機關門垢住了,現在處于卡死的狀态。
但既然都到表世界了,魚宣不用維持身份設定,暴力拆遷也無所謂。
雖然她目前隻會一昧地平A,但勝在靈力充沛。
女鬼很順利地把入口轟開。
這處地宮與裡世界一模一樣。
無論是最外層的兵器,中間的擺滿書簡的木架,還是主墓室一大一小兩個棺椁。
當然,還有杵在木桌旁金線纏身的公子穆。
魚宣笑眯眯:“别來無恙,大公子。”
公子穆對她的到來并不意外。
他相當友好地跟女鬼打招呼:“怎麼稱呼您?”
魚宣吃一塹長一智,不打算再把自己的名字透露給NPC。
但目前這個節點顯然是無法跳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