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路上辛苦了,”驿官拿不準魚宣的身份,隻能先模糊稱呼,“這日頭正好,不知可否賞個臉,讓下官好好招待一番。”
齊覽拱手:“大人有心了。”
魚宣在這場合說不上話,全當過前置劇情。
驿官領路,齊覽壓低聲音貼近女鬼耳畔。
“弓鳴縣屬東南菜系,以辛辣著稱,你若不适應,等會兒先拿糕點墊墊肚子。”
魚宣對NPC的溫馨提示不是很關心,不過齊覽既然能這個音量跟她講悄悄話,說明驿官的聽力範圍正常。
女鬼有樣學樣,也小聲說:“你問問,馮時惜幾時到弓鳴縣。”
驿官這時停下,請他們上馬車。
齊覽被女鬼下了指令,趁着車上面對面,抓緊套話:“驿站公務繁忙,看來今年弓鳴縣的學子榜上有名。”
驿官一聽這話,姿态都沒那麼局促了。
“榜上有名的是不少,”驿官眼角褶皺明顯,笑意藏也藏不住,“驿站本不該缺人,但狀元要回鄉,别說縣裡,沿路的地方都收拾起來了。”
說得好聽是收拾,實際就是攀關系攀人情。
“是大喜事,弓鳴縣有文曲星降世,”齊覽恭維道,“早知如此,我們就不耽誤時辰了。”
驿官還沒昏頭,趕緊賠笑擺手:“哪兒的話?您屈尊來也是喜事一件,這雙喜臨門的,下官這輩子也沒見過這場面啊。”
齊覽順勢問:“弓鳴縣人傑地靈,我們也想沾沾福氣,不知狀元何時還鄉?”
“明日,明日就到,”驿官肯定道,“三日前從南盛城傳來的消息。”
南盛城與弓鳴縣之間,快馬加鞭隻需兩日。
但狀元及第,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犯不着一昧趕路。
聽到了想要的答案,魚宣默默轉移了注意力。
馬車外是整個弓鳴縣最紅火最熱鬧的一條街。
女鬼冷不丁開口:“馮氏,是弓鳴縣的望族嗎?”
“這……馮氏狀元的話,并非出自望族,”驿官飛快地瞟一眼齊覽,又繼續詳盡介紹,“馮氏年少失怙,其母積勞成疾,不久也撒手人寰。為維持生計,馮氏曾在酒樓當夥計,被賬房看上收做學徒,這才識字。”
魚宣若有所思。
這世道,富貴人家尚且提心吊膽度日,馮時惜一個孤兒,僥幸識字念書,即使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攢下盤纏,去往京城趕考的路上又是怎麼安然無恙的?
而且還要還鄉。
齊覽帶她進驿站的路上見縫插針地給她惡補過常識。
其實靈異肆虐以來,别說狀元,那些落榜的秀才也少有還鄉的。
去京城是九死一生,全靠金榜題名的念想撐着逃出一條命。
再回去,精氣神都沒了,與直接走黃泉路沒什麼區别。
馮時惜中了狀元前途大好,家中又無牽挂,為什麼一定要回弓鳴縣?
從前衣錦還鄉是為了顯擺,現在顯擺可跟豁出命去作死沒兩樣。
女鬼理了理思緒,收起那些無端揣測,善意地笑道:“那看來,馮氏對弓鳴縣的感情很深了。”
孤兒嘛,吃百家飯不是什麼很難想到的經曆。
說不定,弓鳴縣人人都曾在這位新科狀元的求學路上鋪過幾塊磚頭。
弓鳴縣不大,才幾句話的功夫,馬車就停在了目的地門口。
——食珍樓。
“這是弓鳴縣最大的酒樓,”驿官說,“是從前京城的東家打聽到這邊将要興建行宮,特意過來開了分号。”
魚宣:“那行宮呢?”
“那上頭的事兒,下官也沒處問,”驿官尴尬道,“不過分号落地以後,縣裡有頭有臉的大人都往這兒走動,生意就沒差過。”
女鬼端詳了一會兒那塊黑底金字牌匾,玩笑似的問:“這食珍樓,不會正是狀元待過那家酒樓吧?”
驿官拱手笑道:“大人慧眼,确實如您所說。”
“當前進度:31%(劇情探索達到60%将解鎖支線)”
送上門的線索。
齊覽都不必看魚宣的臉色,從她突然活躍的氣息就能知道:他們來對地方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真要試試這狀元酒樓的手藝了。”
魚宣對齊覽口中的“以辛辣聞名”并不懷疑。
在看到紅青辣椒淹沒一切的擺盤時,女鬼心中有着詭異的平和。
魚宣能吃辣,也在現實中體驗過這類地方菜系。
行宮最後沒有下文的原因之一,或許就有飲食方面的問題。
食珍樓的掌勺師傅太敬業,本土化十分到位,以至于這頓飯無法體面地食用。
難怪生意好。
在這裡謀事,最大的優點就是快。
要麼不上菜,要麼在主菜上來前談妥。
驿官不是第一回接待外員,很貼心地将解辣的糕點點了個遍。
魚宣跟齊覽咬耳朵:“齊大人,你來的時候也路過這兒?”
青年道長面無表情:“趕路,被當地民居的炒菜煙嗆了半刻鐘。”
魚宣克制地抿出一個笑。
驿官專門安排了私密性很好的包廂,窗口的視野很好,酒樓内部的人員來往一覽無餘。
“新角色:符芹——食珍樓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