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這間隙,老道士說:“山神領回家不能無名無分,你給孩子認個親吧。”
戴瓊芝看見山妖的模樣,幾乎要把它當個小孩,這是腦子裡首先冒出來的想法就是:給時惜認個妹妹。
老道士提醒:“給它認個親切點的輩分,不然留不住。”
戴瓊芝試探道:“那,請山神認時惜做幹女兒吧。”
正好這時山妖捧着銀碗回來。
老道士笑道:“有輩分的人了,可不能山神山神地叫,你有名字嗎?”
山妖搖頭。
老道士随意揮揮手:“你是弓鳴縣的山神,這地方都是你的,名字給你用也無妨,你就叫弓鳴吧。”
弓鳴的傳承裡并沒有這方面的常識,不知道靈異的名字是天然的束縛,欣然接受了老道士的提議。
契約需要名字、條款、雙方認可。
弓鳴被老道士繞進去,在有名字之前就默認了認幹親的事實,一得名契約立成。
山妖眼中符印顯現。
老道士一拍手:“成了。”
戴瓊芝:……
總覺得自己占了山神的便宜。
戴瓊芝遵從老道士的囑咐,把弓鳴帶回家養,家裡每天的吃食也都給它備一份,直到戴瓊芝去世。
“就是這樣。”
魚宣對叙述中的矛盾提出疑問:“你與馮大人同住一個屋檐下,為什麼她平日沒見過你?”
弓鳴拉着一張臉:“她怕蛇,我才吃掉纏着她的東西,她醒來看到我的尾巴又暈了。”
所以山妖隻好躲着這個幹女兒走。
逢年過節非要拜見,戴瓊芝也給她蒙着眼。
魚宣拿起銀碗在手裡轉了轉:“這個,也是你送給馮大人的?”
弓鳴:“……算是。”
魚宣:“算是?”
弓鳴眼皮耷拉:“對我來說沒用,不過人類喜歡銀子,就給她了。”
女鬼若有所思,手中銀碗倒扣在桌面上。
銀子确實沒人不喜歡。
魚宣垂眼看它:“那你應該也知道,芝娘子為何身死。”
弓鳴更蔫了。
它半天也隻吐出一句話:“我與她商量過解契。”
結果顯而易見,戴瓊芝沒同意。
魚宣暫且放過了身心備受打擊的山妖。
“你回碗裡待着。”
弓鳴不可置信,紅瞳瞪得圓溜溜。
女鬼無視弓鳴的控訴,任由齊覽将它重新塞進銀碗。
齊覽再擡頭,魚宣已經跨出門檻。
“走吧,齊大人。”
夜黑風高,街道上空空蕩蕩。
魚宣循着記憶裡的路線,來到早上喚出弓鳴的地方。
她并起兩指,引靈力破開土層。
土層下顯露出一隻紅泥封口的陶罐。
齊覽:“是甕棺。”
甕棺是埋葬嬰幼兒屍骨的葬具。
齊覽把銀碗倒扣在甕棺的口子上。
大小正合适。
魚宣覺出異樣:“甕棺該整個都是陶制,怎麼會用銀碗去蓋?”
齊覽敲了敲銀碗碗底,補充:“而且銀碗沒有鑽孔。”
甕棺葬要求頂部倒扣的器具底部鑽孔,作為死者靈魂出入的通道。
“把弓鳴的本體葬在這裡的人,并不希望它的靈體出逃。”
魚宣聯想到弓鳴交代的過往。
“是地勢陣?”
齊覽點頭。
他示意魚宣看陶甕的甕身。
“孕胎一月有餘,剖而葬之。”
這副甕棺格外小,如襁褓般包裹着内部安放的屍身。
這裡面不是死去的嬰孩,而是一個不足兩月的胎兒。
民間曾流傳一種說法,人一旦落地,就紅塵加身,活得越久,魂魄的重量和皮膚的溝壑越多。
上乘的箭羽,要輕且順。
“當前進度:36%(劇情探索達到60%将解鎖支線)”
魚宣抿了抿發幹的嘴巴。
這是一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甕棺,當時的孕育這個胎兒的婦人如何痛苦沒有人知道。
胎兒被剖而葬之。
魚宣不覺得婦人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