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像是有什麼堅硬的石頭突然撞擊車廂,伴随着巨大聲音的是車廂劇烈地晃動。
魔力車晃動幾下就停止下來,也停止運行,在原地徹底報廢。
潼恩:……
這車能不能頂點用?
“我們被包圍了。”
薩琳娜都不用去特意探查,周圍聚集起來的虎視眈眈地氣息足夠引人注意。
剛剛是一塊被刮起的石頭撞擊車子。
很難說這不是一次試探。
現在外面的景色如同地獄,黃沙卷攜着石塊在滿天滿地亂飛,黑色的怪異荊棘在其中若隐若現,帶有污染性的雨滴愈發猛烈地砸下。
“這種情況下走散是極有可能的。”
調整好心态的阿芙拉扒着窗戶看外面,看見如此般情景皺皺眉。
身為野外生存能力和适應性很強的獸人一族,她可以很清楚地判斷出如果現在下車,六人肯定會因為視線受阻和外界攻擊而失散。
但是不下車就是再等死,現在車子已經損壞,繼續待在裡面下場就是也被卷着滿天飛還會失去主動性。
“下車後不用急着去尋找失散的夥伴,這樣容易迷失方向,向着希望之地前進,一定會再次相遇的。”
自己之前的預感果然沒有出錯,莉莉娅迅速判斷着情況,然後給出一個最好的方案。
她指尖的藤蔓繼續生長,從車門處的縫隙中繞出,纏上車體并深紮入地面中,試圖再穩定住車子一會兒時間,給衆人商量行動方案。
但是深入地底的藤蔓在被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攻擊,肯定堅持不了多久。
“盡量在一塊走,發生危險及時傳信給我。”
薩琳娜接着補充道,她害怕自己因為大意或者粗心而漏過隊友的情況導緻不能及時趕到,特意出聲提醒。
但令人意外的是,潼恩在這個時候開口:
“薩琳娜姐姐放心吧,緊急情況肯定會聯系你的。”
也就是說,除了特别緊急的,涉及到生命危險的事情,潼恩是不會尋求薩琳娜幫助的。
玩家會這樣說也正常。
不可能薩琳娜和莉莉娅發現不對勁,她自己也察覺到奇怪的地方。
潼恩永遠會更相信自己,以前在沒有幫助的時候,她永遠不會畏懼任何困難并一往直前,畢竟磨難是促進成長的一大養分。
但是來到這裡,她發現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軟弱起來,遇到以前可以獨自面對的險境時,腦海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尋求别人的幫助。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她必須找回一個人生存的本領和心态。
粉發的女孩雙手用力握緊劍柄,冰冷的,古樸的雕刻紋樣刺痛着手心,帶來一絲絲真實感。
這種刺痛,讓她不由得想起薩琳娜交給自己寶石時的情景。
碰巧,被自己放在心口處的石頭發出一陣陣暖意的觸感。
潼恩下意識望向石頭的主人,薩琳娜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麼沒有回答,也算是默認了這句話。
是啊,畢竟隻是剛剛認識一個月的人。
對方肯定也理解了自己的想法。
潼恩的思維居然在這個時候想要發散出去,忍不住要探究這莫名熟稔親昵的背後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
就算她慕強,這也是薩琳娜第一眼吸引她的地方,但這種情感絕對不包括對于剛認識的異世界之人放心的交于底牌,并把對方作為最後的殺手锏。
總會有時間知道真相的吧。
潼恩有些唾棄現在軟弱的,在戰鬥的緊張關頭分散注意力的自己,就算是認識到這個事實也無法清醒。
喚回她意識的是一句話,聽清楚内容後,那雙鎏金色的眼瞳征征瞪大。
“小孩子有時候不用太過于逞強,”
說話的人身影已經消散在大敞的車門外,最後一點卷曲的黑發被風吹起。
什麼嘛。
車上居然隻剩自己一個人了。
果然還是走散了。
薩琳娜隻身走在風沙和雨幕中,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構不成欲絲影響。
隻是她也沒有引導和出聲提醒,偶爾擋一擋沖着隊友背後襲來的攻擊。
然後眼睜睜看着一個又一個的走散,隻剩自己還走在原定的最短路線上。
什麼都不幹預,這不是自己最初解散小隊時下的目标嗎?
怎麼還是看到一點希望的苗頭就什麼都不顧的直接出來?
薩琳娜莫名有些煩心。
其實輕松喜悅或者是糟糕的心情在退休的勇者身上都很少見,更多的是沒什麼波動的平靜。
就像一池幽綠色的潭水,最深處泛着深不見底的漆黑。
連很多表露出來的情緒波動都是虛浮的,也不是沒有真實的,隻是少之又少。
在這個世界中擁有豐富情緒和同理心的人會活得很痛苦。
薩琳娜深有體會。
反倒是現在有點好笑的煩躁。
她沒有什麼表情的盯着從地下冒出來的巨大石怪,眸中冰冷的綠光審視着對方。
不僅連沙子是活的,沙土下隐藏的石層也是活的。
地表的沙土被刮到空中,形成黃色迷眼的風和雨,下一層的石頭就露出來。
不是和正常山脈裡溝壑難平的石塊,而是異常平整的一層石面。
現在在薩琳娜面前,有生命的石層咕噜噜地翻湧一會兒然後自己擠壓延伸生長,逐漸形成足足有兩個人高的巨大石怪。
薩琳娜就這樣冷眼看着對方的形成。
在重重疊疊的黑荊棘中,塵土風沙的掩蓋下,怪異的石頭形成人形。
這一切這麼看怎麼詭異。
而這罪魁禍首就是還在不停往下滴的雨水,無色的水落在萬物上,落在地面上卻沒有積起水坑,反而是融入接觸的物體之中。
那雨還想得寸進尺地同化污染沒有任何遮蔽物,站在風沙中的女人身上。
卻沒有任何作用,雨水明明已經滴落在女人卷曲的黑發,白皙的臉側,還有裸露的肌膚上,但是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見隐形的屏障,也絲毫沒有淋濕。
這下一對比,竟然不知道哪樣更怪異一些。
除卻黑色的天,黃色的風沙,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冰冷的色調。
薩琳娜就這樣站在雨中,已經成型的怪物卻躊躇地不敢攻擊。
不停洗涮的雨水隻會讓那抹清醒的綠色更加從内裡中透露出冷意。
綠色真是一個天生就流淌着冰冷又威懾的顔色。
她看了一會兒,移開視線看看既定的路線。
隻要順着這條路走下去,接下來她隻需要做的隻有在終點處休息,然後等待其他人。
甚至還有更輕松的辦法,都不用走路。
薩琳娜用靴尖踢了踢腳下依舊平整的石層,不似踩踏上去和看上去的堅硬,反而很柔軟。
那塊被鞋尖随意踢出來的小坑留在原地,這時候倒是聽話的積起一窪雨水來。
她重新擡起視線,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外套長長的衣擺在半空中揚起又落下,留下一個弧度。
薩琳娜沒有走原地的路線,而是回頭憑着記憶中最後一個走散的人離開的方向尋去。
能不能尋到是一回事,她沒有動用任何探查定位的手段,而是憑着記憶随便走着。
就當是消磨一點時間。
就算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極有可能會導緻和當年一樣的結局,讓逃離舞台的木偶再一次踏上舞台。
從薩琳娜答應潼恩的邀請時,她就早有預料。
薩琳娜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原地本來儲着雨水的小坑消無聲息地複原。
而形成後躊躇在原地的怪物,早就變成碎裂成無數塊邊緣鋒利的不規則石塊,失去活性,再沒有融入地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