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迅速發動車輛,定位了那個紅點的位置。
現在天已經暗了,戈壁灘上不知道有多冷,她會不會有事。
沈歸的手緊緊握住方向盤,過分悲觀的猜想充斥了他的胸腔,眼尾已是一片猩紅。
如果……如果姜知夏出事了,他要怎麼活。
沈歸一路狂踩油門,看着自己與那個紅點越來越近,卻反而越來越恐懼。
已經上了戈壁公路,大燈開起,他看到了雪。
下雪了。
他在英國待了七年,人們似乎都很喜歡初雪的到來,會在大雪之後興緻盎然地堆雪人,然後等待聖誕節的到來。
他沒有這樣的習慣,卻還是不自覺被雪中的城市所吸引,那時候看着異國街道流光溢彩,還有聖誕集市上色彩缤紛的裝飾品,他覺得姜知夏一定會很喜歡很喜歡,說不定會買一大袋沒什麼用的漂亮玩意兒回去堆灰。
想着她的時候,日子沒有那麼難熬。
但是現在看到細細簌簌的小雪,像細沙一樣地飄在荒涼的戈壁上,他隻能感到害怕。
如果姜知夏出了什麼意外,他就和她一起睡在這片大雪裡。
導航不斷提示着超速,但絲毫沒有作用,導航女聲的催促隻能讓他越來越心急。
快到了,就最後一點點。
沈歸屏起了呼吸,這一刻,他願意用他的一切去換姜知夏平安。
終于,他看到了三四隻駱駝。
“姜知夏!”
他大喊,用盡全部心力奔向她。
“沈歸——我在這兒——”
車的大燈開起,清晰了空中細雪和塵埃的形狀,那個身影在向他揮手,身上披了個大襖子,除了臉有點泛紅其他都好好的,還對他呲着大牙笑。
旁白是一家三口的樣子,穿着傳統的蒙古族服飾,那襖子應該就是他們的,那個女人還從駱駝背的包裹上拿出一個熱水袋,正準備遞給姜知夏。
她沒事,還好還好。
還好這次,他還是找到了她。
心裡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沈歸有些疲倦地向她跑過去。
他很想對她生氣,但是看見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又根本兇不出來,隻能心有餘悸地深呼吸,把她從地上撈起來。
運氣好,也是姜知夏的天賦之一。他安慰道。
他感謝了那對途經的蒙古族家庭,把車上的毯子給她披上,再把她牽上車。
汽車再次發動,車廂裡很暖和,靜靜的,沈歸沒有說話。
姜知夏覺得氣氛不太對勁,沈歸好像在生氣。
她有些心虛地望過去,隻能看到沈歸發紅的眼眶,宣城的冷風把他的肌膚吹幹了些,沒有在滬城時那樣瑩潤了,眼神冷冷的,像老了幾歲。
車外的風景沒什麼變化,黑黑的,隻能看到路邊的紅柳和偶爾冒出的當地人。
“沈歸……你理理我嘛!”
她在副駕駛扣着手指,臉埋在圍巾裡,眼眸裡也有些失落。
沈歸注意到她的變化,忍住淚意還是沒有吱聲。
他方才害怕得要死,還在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裡走不出來,随後是濃濃的愧疚。
都是他的錯。明知道她方向感不好,就不該放她一個人出去,或者應該讓周澤帶着她,要不就先留她幾天再一起過來。
要是今天姜知夏運氣沒有那麼好,沒能遇到路過的心善路人,會怎麼樣?
“沈歸……對不起……”
旁邊的人把他的思路從深淵裡拉回,他側過頭看了一眼,姜知夏已經淚眼朦胧了。
他終于看她了,姜知夏的淚水即刻決堤,放聲大哭起來。
他們已經下了戈壁公路,城區裡沒有下雪,沈歸立刻靠邊停了車,解開保險帶傾身過去抱她。
懷裡的人哭得凄慘,一直說着對不起,沈歸摩挲着她的頭,将她往身上帶。
“我的錯,我的錯,不哭了知夏,現在你安全了。”
意識到原來熟悉的沈歸又回來了,姜知夏立刻往他懷裡埋,聞到了令人心安的香味,暖暖的也不肯放手,隻能越抱越緊。
沈歸給她拍背順氣,語氣溫和柔軟,慢慢撫平了她的後背。
“我們先回酒店好不好,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我後面幾天都陪你。”
她重重點頭,重新在副駕駛位坐好,眼巴巴地盯着他。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
沈歸整理好心請,反複确認她現在身體沒有任何不适,擡眼間看到了姜知夏脖子上帶的圍巾。
“知夏,這個圍巾……”
她也沒想到沈歸會突然問這個,以為是在誇她,扯着圍巾帶着哭腔回答道:“哦,我哥好多年前給我買的了,你也覺得很适合我對不對。”
她一邊說一邊吸鼻子,前後鼻音說得有點不清楚了。
沈歸點了點頭,看見她紅紅的眼眶又心疼了,不由得加快了開車速度。
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八點了,他陪姜知夏随便吃了一碗面就當了晚餐,再送她回房間休息。
“你……你進來陪我嘛……”
姜知夏進門了就拉着他的手不放,畢竟自己一個人經曆了這麼久的黑暗,她心裡還是怕的。
他向來拒絕不了姜知夏的請求,陪她坐在床上,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姜知夏好像沒打算跟他聊這個,她把他輕推靠在床闆上,然後就拉開了他的外套。
動作非常之快,等沈歸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抱着他的腰埋進了他的懷裡。
圓滾滾的腦袋在他的胸膛上亂蹭。
“知夏……這樣不好……”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自顧自地進去往懷裡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