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倆兜兜轉轉,終于來到儀事大廳門外。
藥塵脫下帽子,敲了敲門,門内響起一個柔和的聲音:“進來吧。”
推開三米高的拱門,室内一片金碧輝煌。蕭炎對此并無多餘感受,将目光聚焦于殿内中心的女子。
女子身着一身黑色鑲金紋的華貴長袍,頭戴九曲紫金冠,手握一根長約兩米,鑲嵌着無數寶石的權杖。
“塵先生。”她笑吟吟道,目光卻停留在蕭炎身上,“還沒來得及恭喜你,終于得償所願。”
“多虧有您的幫助。”藥塵亦笑意柔和,牽着蕭炎來到女子面前,“炎兒,這位是武魂殿現任教皇。”
比比東溫和道:“你叫蕭炎,對麼?不用緊張,這不是什麼嚴肅的場合。”
教皇陛下倒是平易近人。蕭炎想起甯風緻,那位宗主也是平和的世家典範。他不由感歎這就是所謂地位越高越要親民麼。
他坦然望着對方:“教皇陛下,您好。”
教皇細細觀察着他,分寸卻掌握得恰到好處。半晌,她笑着看向藥塵:“先前聽你說了那麼多次,如今親眼見到,我才真信了幾分。确實是個出色的孩子。”
藥塵沒說什麼,蕭炎倒是摸了摸鼻子:“陛下謬贊了。比起老師,我還差得遠呢。”
聽他這麼說,教皇不禁失笑着搖了搖頭:“你們這對師徒倒是……”
幾人閑聊了幾句,氣氛很融洽。
過了一陣,教皇突然想起什麼,對藥塵道:“那兩人呢?”
“說是後面有事。”藥塵漫不經心道,“八成是玩樂去了。”
教皇歎了口氣:“也該讓他們倆休息會兒。等總決賽開始,又要忙得分身乏術了。”
“說到比賽,”教皇抿了口茶,似笑非笑道:“塵先生,我似乎聽說,你這大賽評委當得有些失職啊?”
“……”藥塵沉默一瞬,“薩拉斯跟您說的吧?”
“那麼較真作什麼,随便聊聊罷了。”教皇揮了揮手,“知道你不喜參與這些事,但去當大賽評委這事,畢竟是你自己提出在先,總歸還是要上點心。”
藥塵點了點頭。這般不置可否的态度讓教皇又歎了口氣。
“小徒弟,”教皇看向蕭炎,笑歎,“你老師也就對你上心了。”
蕭炎還沒說話,藥塵便淡然道:“我不對他上心,難道還對那幾個小狼崽子上心?幫他們擦屁股的有月關鬼魅兩個就夠了。”
教皇忍不住笑了:“親徒弟找回來就是不一樣,過去你要也能有這精氣神......”
她說着,搖了搖頭:“罷了,我也不多占用你們時間了。你們師徒二人好不容易重聚,想來是該好好慶祝一番。”
“謝謝您。”藥塵笑了笑,攬過蕭炎,“那我們就先退下了。”
看着藥塵一舉一動間幾乎抑制不住的迫切,教皇笑容無奈中夾雜着幾分玩味。
她望着師徒二人的背影,神色少見的有些複雜,輕聲自語:“也不知是福是禍......”
看着拱門緩緩合上,蕭炎緩緩呼了口氣。
“緊張麼?”藥塵道。
“有點兒。”蕭炎點了點頭,“這位教皇陛下…...”
他想了想,說:“和我想的很不一樣。”
“嗯。”藥塵點頭,輕輕道,“她是個聰明人。”
蕭炎想起方才教皇所言,忍不住道:“老師,我竟不知道您是特意為我,才去當的大賽評委。”
“不好麼。”藥塵低頭看着自己徒弟,手指摩挲着他烏黑的發梢,笑眯眯道,“找到了我的徒弟,看到了他的精彩表現,還成功帶了回來。”
“……”蕭炎不知這話怎麼接,摸了摸鼻子,半晌若無其事道:“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藥塵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慢慢笑起來:“去吃飯吧。忙了這麼久,也該餓了。”
一出教皇殿,藥塵便又戴上帽子遮住臉龐。蕭炎不知道老師失憶後為什麼開始走低調路線了。記得在鬥氣大陸時,藥塵行事雖不說張揚,總歸還算是愛社交吧?
還是說這才是老師的本性?蕭炎天馬行空地瞎猜着,失憶後釋放自我了?
藥塵不知道自己在被徒弟如何編排,他拉着蕭炎坐上了一輛馬車,對車夫說了一家飯店名字,随後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
馬車的空間對于兩人而言并不算狹小,偏偏藥塵挨着他徒弟坐得很緊,肩膀和膝蓋都随着車身颠簸,時不時撞在一起。
蕭炎并沒有覺得異常,過去他和藥塵實在親近慣了。當一個人曾經長久地附在自己身上,如影随形,這些也就都算不得什麼了。
車内安靜無聲。蕭炎想老師可能是累了,便沒有打算去打破沉默。車窗半開着,他透過薄紗簾子,可以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感到一陣久違的平靜和滿足。
傍晚時分,街道兩旁的店鋪都亮起了燈,昏黃的光暈在暗沉天色中搖曳,形成一條流動的光河。馬車緩緩前行,車輪碾過石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蕭炎眼皮漸漸沉重起來。窗外的喧嚣聲仿佛也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模糊的、令人安心的嗡鳴。他的頭微微垂下,靠在身側人的肩膀上,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