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崔時瑾接完水回來。
丁嘉禾眼神不自然的往崔時瑾身上瞟了一眼,裴青染一下反應過來,看向崔時瑾的目光帶着尖銳的攻擊性。
“冷靜,染哥。“丁嘉禾想推着裴青染回到座位,“馬上上課了,有什麼事咱下課再說昂。”丁嘉禾按住裴青染要想爆發的怒火。
裴青染陰沉着臉躲開丁嘉禾的手,回到位置坐下,看着越來越近的崔時瑾,心理愈加憤懑。猝然擡起腳,将崔時瑾的課桌踹出去一段距離。看着崔時瑾,眼神帶有挑釁。
崔時瑾看到并沒有說什麼,依舊是春風和煦的面容,隻是默默地将桌子挪回原位。
前排的丁嘉禾總是回過頭看裴青染,那眼神像是在說“冷靜!”
索性眼不看心不煩,手撐着頭,看向窗外,陷入了雲遊。窗外一直下着雨,裴青染覺得有些煩躁。兩側太陽穴像被東西緊緊地裹住一樣,搏動着,一下一下地跳着。
崔時瑾看樣子是個十足的好學生,上課坐的端正,表情認真,手拿着筆時不時做着筆記。
第一節課是物理,這位物理老師仿佛是從上個世紀的學術舊卷裡走出來的,身着老式中山裝,衣角規整,身體挺直得近乎刻闆,講課時,語速平緩,字句像精準測量過間距。
裴青染撐着腦袋,什麼位移時間速度,一個字都聽不懂,從左耳進右耳出。物理老師古闆的聲音讓裴青染昏昏欲睡。終于,裴青染抵擋不住,頭一沉,睡了過去。
物理老師眼尖,一下看到最後一排的裴青染夢會周公去了。咳了咳嗓子,正聲提問:“最後一排靠窗哪位同學,你來說說這道題應該怎麼做啊。”
班上同學都好奇的轉過頭來。
裴青染渾然不覺。
丁嘉禾往後靠了靠,晃了晃桌子,試圖提醒。
“咳咳,同桌,提醒一下。”物理老師指了指崔時瑾。
崔時瑾了然,側頭對着裴青染耳邊說:“老師喊你回答問題。”裴青染沒反應。崔時瑾轉而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裴青染裸露的小臂。
溫熱的觸感,裴青染一下驚醒,整個人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一雙眼睛猩紅,緊盯着崔時瑾,整個人戒備狀态。
崔時瑾對突然的舉動沒有防備,一下子被裴青染肩頭撞到了鼻梁。眼鏡也被碰到了地上,好在沒壞。裴青染力氣不小,這一下撞得不輕,崔時瑾感覺一陣劇痛,鼻腔裡流出溫熱的液體,蔓延着血腥味。
裴青染此時感覺到強烈不适,渾身僵硬,肌肉緊繃,大腦宕機,整個人在狀況外。
班上有女生遞來紙巾,崔時瑾道謝,但一直血流不止。
“哎呦,怎麼搞的,趕緊去醫務室看看。”物理老師語氣依舊刻闆。
“老師我不知道醫務室在哪。”走到門口的崔時瑾又折回來說。
“那你找個同學陪你一起去吧。”
丁嘉禾站起身來,向老師毛遂自薦:“老師,我去!”
崔時瑾卻指了指還在怔愣的裴青染。
裴青染反應過來,臉上神情變換。
醫務室在食堂旁邊的一棟小房子裡,得出教學樓經過一個小池塘,穿過食堂右轉。
校醫檢查了情況,還好沒有骨折。
校醫:“擡頭。”接着用生理鹽水輕輕沖洗臉上血換上幹淨的紗布輕輕按壓崔時瑾受傷的鼻梁上。
“來,過來,你幫忙按着,5分鐘左右。校醫招呼着站在旁邊的裴青染。
裴青染滿臉寫着拒絕。
校醫沒注意裴青染神色,說完自顧自的開單子去了。
雖然裴青染有點愧疚,但是這種距離接觸實在是讓他覺得膈應。
“那什麼,你自己按一下吧。”裴青染有些不好意思,别扭的轉過頭。
“嗯。”崔時瑾把擡起手按在受傷的鼻梁上。
氣氛有點微妙,裴青染開了口:“剛,對不起啊。”
崔時瑾沒答話,半躺在醫護床上,閉上眼睛,右手輕壓着鼻梁上的紗布。
裴青染也識趣的不再搭話。坐在崔時瑾對面的醫護床上,打量起醫務室來。裴青染左望望,右望望。最後視線留在了崔時瑾的臉上。
烏黑的頭發此刻微微有些淩亂,随性的蓋在臉上。肌膚白皙,線條硬朗而又不失柔和,長長的睫毛投射下一片陰影,左眼尾下有顆淺淡的痣。高挺的鼻梁恰到好處地撐起了面部的輪廓,增添了幾分立體感,嘴唇薄而紅潤。
修長的手指,筆直而纖細,骨節分明,白皙的肌膚下,隐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紗布上微微彎曲的手指,指關節處的弧度恰到好處,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邊緣圓潤,在白熾燈閃爍着淡淡的光澤。一雙長腿半曲着。
崔時瑾突然睜開眼睛,裴青染慌亂的移開視線。
崔時瑾将裴青染舉動盡收眼底,看着他那慌亂掩蓋的樣子,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小貓咪。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