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流淌,房間陡然安靜下來。月光透過玻璃,為屋内的地闆暈染上一片銀白。
崔時瑾側身,靜靜地凝視眼前的月光。
寂靜的夜裡,裴青染均勻平緩的呼吸聲輕輕傳來。
看着裴青染露出的毛茸茸的腦袋,白潔的後頸,崔時瑾說道:“我現在想聽你講笑話。”
裴青染翻過身來,臉龐輪廓在暗影中盡顯柔和,無語道:“你這什麼怪要求。”
“不聽我睡不着。”
“離譜!怎麼會有人有如此奇怪的癖好。”裴青染心中暗暗吐槽,腦子裡搜刮着他為數不多的笑話存量。“許仙給老婆白娘子買了一頂帽子,白娘子戴上之後就死了,因為那是鴨舌帽。”
崔時瑾反應了一會,才悶笑出聲。
“你以前沒聽過這個笑話?”
“沒有,你是第一個給我講笑話的人。”崔時瑾笑的眉眼彎彎,“我還想聽。”
裴青染想了一會,“螃蟹出門散步不小心撞到了泥鳅,泥鳅很生氣地說,你是不是瞎啊!螃蟹很委屈,不是啊,我是螃蟹!”
“還有嗎?”
裴青染覺得自己講的笑話都挺好笑的,但崔時瑾給的反應都很淡漠,開始絞盡腦汁地想,有了!“蛇、螞蟻、蜘蛛、蜈蚣幾個人在家裡搓麻将,幾圈之後,煙抽完了,大家商量讓誰去買煙。蛇說,我沒腳,我不去,讓螞蟻去。螞蟻說,蜘蛛八隻腳,比我的多,讓蜘蛛去。蜘蛛說,我的腳再多也比不過蜈蚣大哥呀,蜈蚣的腳最多,讓蜈蚣去吧。蜈蚣無奈地說,沒辦法,誰讓我腳最多呢!于是蜈蚣出門去買煙,時間過去很久了,還不見蜈蚣買煙回來。于是大家讓蜘蛛出門看看,蜘蛛一出門就看見蜈蚣在門口坐着,蜘蛛很生氣地問,你怎麼還不去買東西?大家等着呢。蜈蚣也急了,說,你們總得等我穿好鞋吧!”
崔時瑾臉上笑容一下凝固,恍惚之間,兒時那個小小孩童此刻與眼前少年身影重疊。嘴裡塞着棒棒糖,一臉傻樣說要給他講笑話的小孩,光陰飛逝,此刻與他躺在同一個房間,給他講着同一個笑話。
見崔時瑾沒有反應,“不好笑嗎?”
崔時瑾回過神,幹澀地笑了幾聲,“很好笑。”
裴青染心中暗自納悶,“看你反應也不像很好笑對的樣子呀!”
崔時瑾正欲張嘴說什麼,裴青染聽到門外開門的聲響,“噓!”
崔時瑾不明所以,壓低了聲音,“怎麼了?”随後也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驚訝道:“有小偷?”
“……不是,是我爸。”
屋外聲響持續了一陣。
看着裴青染一副緊繃的樣子,崔時瑾眸子暗了暗。
屋外聲音安靜了下來,裴青染翻過身背對着崔時瑾,“快睡吧。”
“晚安。”崔時瑾保持着姿勢沒動,看着裴青染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那麼孤寂。
“晚安。”裴青染輕聲回應。
“裴青染,别怕,我在。”崔時瑾環抱住陷入夢魇的裴青染。
裴青染蜷縮着身體,眉頭緊皺,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地低吟。
崔時瑾湊近才知道是喊的冷,慌忙地抱住身體往床上放,心疼地将他攬入懷裡,腦袋揉進胸膛,手輕柔地框慰着,試圖将溫暖傳遞給他,“别怕,我在。”
似乎是感知到熟悉的氣息,懷裡的裴青染漸漸安靜下來,眉頭舒展,本能地往懷裡蹭了蹭,腦袋貼近身前人溫暖的胸口,主動環住身前人的腰,仿佛生怕這溫暖的懷抱會消失。
呼吸變得舒緩起來,臉上露出淺淡的笑意,得到安撫,嘴裡呢喃一聲:“媽媽……”
崔時瑾拍動的手猛然一僵,看着裴青染熟睡的側顔,手撫摸上臉,勾起下巴,臉上情緒交織,“我可不是要做你的媽媽。”眼眸深深地描繪懷裡人的五官,克制地在額前落下一吻。
裴青染陷入混沌,熱意纏繞上身軀,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滲進皮膚,下意識地掙紮,手腳并用,試着掙脫開束縛,卻被壓的緊緊的,動彈不得,喉嚨裡擠出含糊的哼吟。
崔時瑾迷迷糊糊伸出手,輕柔地拍着背,“乖~”
裴青染猛然驚醒,睜開眼,看到眼前放大的五官,大腦瞬間宕機,心髒猛地一縮,出于本能,雙腿一個用力,狠狠踹地踹了過去。
“啊!”崔時瑾直接滾下了床。
裴青染眼眸中升起一股殺意,聽到熟悉的聲音,才恍然回過神來。
崔時瑾艱難地冒出頭來,一手捂住重創部位,一手伸出制止他的動作,“是我~”
裴青染腦袋還是懵的,努力回憶,這麼怎麼一回事。他不是睡在地上的嗎?怎麼跑床上來了。
“能不能扶我一下。”崔時瑾露出痛苦的神情。
“沒事吧?”
崔時瑾哀默地躺在床上,“有事。”
“踢到哪了?”裴青染手上一陣摸索。“這痛嗎?”
“差點以後不能進行□□生活。”崔時瑾弓着腰。
裴青染反應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對我負責。”崔時瑾淚眼婆娑。
“好好好~沒問題,我一定……”話語戛然而止,裴青染琢磨出不對味來,一臉心虛,“這我好像負不了責”
崔時瑾委委屈屈,“你昨晚還爬了我的床,現在醒了就說不負責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
“沒有對你不負責的意思。”
“那就是你要對我負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