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清和稱作“仙子”、“神女”的時候蘇詩蘭也很害羞。但與那種害羞的心跳不同,蘇詩蘭沒有面對孟清和時的尴尬與狼狽。對着沈路,她有的是那種不善言辭的高山覓見了叮咚流水的喜悅以及……感激。
“……也就沈公子會這麼說了。”
讷讷半天,蘇詩蘭才歎息般感慨了一句。
别人不知道蘇詩蘭為何有此種感慨,沈路卻是知道的。
蘇詩蘭不光有着姣好的容貌,更是名動京城.的才女。否則孟清和那樣的人哪兒能把她當白月光?
可蘇詩蘭空有一身才華卻無處施展,隻能淪為後院裡一個拿來與女主宅鬥的工具人。她從未被人真正的肯定過,自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價值。
“詩蘭小姐切莫妄自菲薄。有時候滿世界的人都對你說‘你錯了’并不是你真的錯了,而是這個世道錯了。”
“這個世道……錯了?”
蘇詩蘭怔怔的。她周遭從來都沒出現過沈路這樣的人,這個人做起事來完全不按常理,說起話來更是出人意料。
“是啊。世道也是會錯的。”
“因為你想,世道是由人掌握的。當世間蠢人是大多數,一個被大多數蠢人掌握了的世道可不就是錯的麼?”
沈路笑着,笑意卻沒到達眼底。
他師尊說他錯了,他同門說他錯了。所有标榜自己是“名門正道”的宗門都覺得他做錯了。
但,那又怎樣?
不顧禁止強行打開《三千世幻書》會讓他和師姐原本所在的世界瀕臨覆滅,所以他打開《三千世幻書》的行為對那個世界的人而言是錯誤的。
可對沈路而言,讓師姐孤獨地在三千小世界中輪回轉生、受盡屈辱磋磨才是真正的錯誤。
“孰對孰錯,人人都有自己判斷的标準。與其将他人的标準視作金科玉律,不如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斷。”
沈路說罷又朝着蘇詩蘭笑得光風霁月:“至少我是這麼做的。”
沈路的話讓蘇詩蘭想了許多。晚飯時聽蘇詩蘭幾次提起潤筆費,沈路心裡也有了計較。
第二日天空剛泛起魚肚白,蘇詩蘭還沒醒來客棧小二就與掌櫃的一同看到霧中有人朝着客棧行來。等那人走進了掌櫃的和小二才看清那是沈路。
沈路也不知道從哪裡弄回來一捆品質極好的青竹,這一捆青竹他扛在肩上還仿佛沒有重量。
見沈路徒手三下五除二地把青竹給做成了一張案台,一把竹椅。嘴巴都合不攏的小二與掌櫃的再也不敢對蘇詩蘭起什麼心思——蘇姑娘再漂亮,那也是身邊站了個閻王的女子啊!招惹不起,他們絕對招惹不起……
待蘇詩蘭下了樓來,沈路已然告知掌櫃的往後蘇詩蘭會在客棧門口擺個寫字的攤字。至于這攤子每天什麼時候擺,打算擺幾天……那全看蘇詩蘭的心情。
别說客棧門口坐着一個美人兒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就是看在沈路的面份上掌櫃的都不敢不答應沈路的“請求”。
就這樣,蘇詩蘭有了自己的字攤兒。
字攤兒開業第一日,蘇詩蘭坐在自己的小攤子上,從早上坐到了午後,從午後坐到了太陽西落、暮色四合。她并沒有等來一個光顧的客人,倒是客棧的生意忽然火爆了許多,整個大堂裡光是打尖兒的客人就比平時一個月上門的客人還多。
蘇詩蘭也不氣餒,第一天沒有顧客上門,翌日她照樣還去擺攤兒。
吏部尚書崔文遠懷疑自己真像李昭榮所說,被女妖精吸了魂魄。這幾天他翻來覆去就想着李昭榮那張家書上的字,可謂是寝食難安。
崔文遠想去問問李昭榮他那封家書是從何而來的吧,又拉不下臉去。不問吧,他就是睡覺都能夢見那封家書上的字活了過來,如龍若鳳地翺翔在萬裡青空之上,帶他在雲間穿梭。
不過三、五日的功夫,崔文遠已經瘦了一大截。就是那身穿着正合身的官服如今也大了一圈兒。
死要面子活受罪,又一次夢見自己與那家書上的文字于雲上嬉戲的崔文遠徹底認輸了。
他心道自個兒今天必須從李昭榮的口中問出這寫字之人,不料他剛及吏部就聽見一員外郎驚呼:“那字是蘇相嫡千金寫的?你确定!?你親眼看見她寫了!?一個女子如何可能寫得那樣好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