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郁郁,想着想着就掉下淚來。幸好隔壁間的蘇競因為這番折騰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他擔心自己再不去衙門解決斷緣書的事情,看在别人眼裡就是他這個當爹的向蘇詩蘭那逆女服了軟,因此暫時放棄了讓嫡長子勸說白氏,轉而趕往衙門。
京兆尹收到蘇詩蘭的斷緣書時差點兒沒從太師椅上一屁.股滑坐到地上去。蘇相可是百官之首!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尹在人家面前就跟隻螞蟻似的……攙和蘇相的家事他怕不是想被蘇相記恨到死!
話雖如此,京兆尹也不敢怠慢了蘇詩蘭與蘇競。
“有此逆女不如沒有!這斷緣書陳大人速速收下罷!”
見蘇競說得大義凜然,京兆尹隻好讪讪地接過斷緣書,又流程性地對蘇詩蘭強調了斷緣這件事的嚴肅性。
“蘇大人說得是。與其有一逆女,倒不如沒有。陳大人還是随了蘇大人的心意吧。”
蘇詩蘭都這麼說了,京兆尹哪裡還有話說?
兩份斷緣書很快就蓋上了衙門的大印,自此蘇詩蘭不再是蘇競嫡女,亦不再是蘇綱之姐。
出了衙門,蘇競甩袖上轎。蘇詩蘭則是與等在衙門門口的沈路一道往豐悅客棧走。
等兩人到了豐悅客棧上了三樓,隻見王氏抱着軒哥兒,正與蘇立同白氏坐在一處說着體己話兒。
白氏見到蘇立、王氏還有軒哥兒的時候無疑是驚喜的。她都不知道蘇詩蘭離開蘇家的當夜就請沈路送了兩封家書到蘇立房中。
蘇詩蘭沒把家書的事情告訴白氏是因為她不确定蘇立能不能諒解自己。畢竟蘇家奉行男主外女主内,她一個後院閨秀,即便活過兩世人生也很難與長兄走得太近。
蘇詩蘭不清楚蘇立的人品如何,也不知道蘇立有着怎樣的想法。蘇立作為蘇競的嫡長子,和蘇競串通一氣的可能性是很高的。但為了白氏,蘇詩蘭還是決定試着信任蘇立一次。
事實證明,蘇詩蘭賭對了。
“……母親,我與淼淼打算近期就搬出丞相府。”
淼淼是王氏的閨名。蘇立從小看着母親的痛苦長大,他婚前沒有通房,婚後也未擡妾室,唯獨對自己的妻子十分親昵。
“若是母親不嫌棄,不如與我們同住?”
蘇立早就想搬出丞相府了。丞相府裡眼睛太多,有的眼睛一直在窺探他與王淼的生活,試圖從中插上一腳,還有的眼睛不懷好意,就指着他們一家倒黴。
隻是蘇立也有自己的顧慮。
他最大的顧慮就是長姐在宮中遠水救不了近火,妹妹嫁人後再沒了自己的撐腰,母親白氏會在蘇競諸多妾室的虎視眈眈下獨木難支,今後勢必會過得相當艱難。
現下白氏不光沒有回丞相府的意思,甚至還要與蘇競和離,蘇立最大的顧慮一下子就算不得顧慮了。
而蘇立第二重顧慮是家中二老都在,他這個嫡長子又沒有需要另外開府的功績。他搬出丞相府徒引人猜忌口舌。
然而孟清和與甯詩畫的事情在前,蘇詩蘭與蘇競、蘇綱斷緣的事情在後。之後指不定白氏還會與蘇競和離。這些事情一股腦兒地湊到一起,再多蘇立搬個家又算得了什麼?
天意弄人,蘇立的顧慮就這樣忽然間便消失了。有感于丞相府近來的變化,蘇立愈發覺得丞相府是待不得了。
“那自是極好的!”
聽了蘇立的話,白氏喜極而泣。身為人母,她最放不下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們。這會兒兒子主動表明會與她站到一起,她哪裡會有不高興的?
王氏把軒哥兒給蘇立抱着,自個兒拿了帕子給白氏擦淚。白氏哭哭又笑笑,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溫馨得不得了。
蘇立有些笨拙地抱着軒哥兒給沈路作了個揖。沈路笑眯眯的,并未刻意回應蘇立。倒是蘇詩蘭一眼就看穿了蘇立與沈路之間的眉眼官司。
待白氏止住了眼淚,與王氏坐到一處哄着軒哥兒玩兒了,沈路也下樓去給這一家人張羅飯菜去了。
蘇立、蘇詩蘭兄妹輕手輕腳地掩上隔壁門扉,頭一回坐到一起說家常之外的事情。
“兄長莫要瞞我,是不是沈公子對你說了什麼?”
蘇詩蘭不相信自己一封家書就能讓蘇立願意與蘇競劃清界限。要知道嫡長子能從父親那裡得到的庇蔭、繼承到的好處都是嫡女、庶子庶女們不可想象的。
詫異于蘇詩蘭的敏銳,蘇立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