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意傾不知道她填下了怎樣一串數字,隻記得自己把喝到嘴裡的茶葉吐掉,茶杯推得遠遠的,從那之後再也沒喝過大紅袍,也再沒見過岑瑤。
她在茶館門口抱着岑瑤不肯撒手,哭得氣喘不勻,問她為什麼不要自己。
可岑瑤看着她的眼睛,很認真地告訴她:“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你沒有出生。”
岑意傾不理解,懵懵懂懂地被帶回盛家,過了很多年終于明白,為什麼岑瑤看她的眼神裡總是帶着恨。
盛從明給了岑瑤很多錢,因為她放棄了自己最最“舍不得”的女兒。
岑意傾才知道原來所謂愛的本質其實是一隻生着鐵鏽的銅鈎,專釣她這樣的笨蛋,她越是舍不得就咬得越牢,越容易被釣上岸,成為對方的籌碼。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上當了。
思緒被手機的震動聲打斷,岑意傾靠在衛生間的門上,低頭看見尤婧發來的信息:
【《冷靜期》的預告放出來了,來工作室确認一下宣傳方向。】
她說好,三兩下洗漱完,深呼吸一口氣壓下門把手,準備好再次面對宋祈。
但房間裡空空蕩蕩,他已經走了。
她想到開門前的準備,自嘲地笑笑。
衣帽間裡的東西是昨天搬上來的,她沒怎麼用心收拾,一股腦地全挂在一起,等張姨來了再分門别類。
眼下沒心思好好打扮,岑意傾随手扯下一件大衣套上,把手機放進口袋裡。
手伸進衣袋,卻突然摸到一張硬硬的卡片。
她蹙眉,将東西拿出來,才發現這是錄節目時宋祈選擇的照片。
她将相紙翻了個面,背後的字迹清晰有力,宋祈寫下的話被她一字不落地記在腦海中。
他寫:
“無論你是否喜歡眼前的風景,我都在身邊陪你一起面對。”
盯着這行字看了一會兒,岑意傾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了,這才把相紙揉成一團,投籃一般地扔進遠處的垃圾桶。
紙團在垃圾桶的邊緣滾過一圈,最後掉在桶外的地闆上。
她氣惱地踢了一腳空氣,卻不小心撞在梳妝台的桌腿上,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但好在這疼痛暫時擠開了她滿心的壓抑,岑意傾坐在沙發上緩了緩,下樓去了。
宋祈在她進衛生間後就下樓了,在島台邊坐了許久。
他大概明白了岑意傾想要離婚的原因,無非是為他那晚的話而不滿。
但他是個商人,宋氏的利益大于一切,包括他自己。
他承認一開始的主動是為了通過她接觸祝予安,但這并不代表他之後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同樣的目的。
岑意傾對他而言,并不隻是一個随時可替換的聯姻對象而已。
想起她昨晚在車上顫抖的聲線,宋祈思忖再三,打電話給曲揚。
岑意傾下樓時,他正好挂掉電話,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你要出門?”宋祈打量着她這身衣服,“外面下雨,我送你?”
“不用。等這個節目錄制結束,你不需要再參與我的任何工作。”
她率先移開視線,冷冷道:“我不會再搬下來了,我們隻要維持以前的關系就好。”
宋祈關掉手機,醞釀好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後隻讷讷地問出一句:
“你還是想離婚嗎?”
她嘴角扯出一個笑,“你想嗎?”
他當然不想,否則剛才也不會給曲揚打那通電話。
“我會去幫你争取到祝導的合作。”岑意傾低頭看看鞋尖,有些不敢看他的臉,
“作為利益交換,我要何導新片女主角的位置。”
昨晚她在酒會上聽到了他和何葦夷的交談,宜頌将作為主要投資方參與到何葦夷的新片制作,既然如此,塞她一個人進去應該不成問題。
他既要利益交換,那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
“不必交換。”
宋祈起身,擋在她面前,“這個位置已經是你的了。”
岑意傾一愣,“什麼意思?”
“我昨晚和她推薦了你,她很滿意。”
“這是靠你自己得來的,我沒有起到任何的助推,不是交換。”
他一手擁住她,貪婪地嗅着她發間熟悉的楓香,“但是我有别的東西想和你交換。”
好壞消息交替着進入大腦,岑意傾有些反應遲鈍了,過了很久才推開他,
“我要出門了,小桃和司機會來接我。”
宋祈聞言松手,從櫃子裡取了把傘,送她到大門口,
保姆車的門打開,宋祈等她坐上車才道:“回來的時候我去接你吧。”
“我有東西要給你。”他頓了頓,“和你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