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她的好奇心戰勝了愧疚感,小心翼翼開口:
“用漏勺怎麼劃?”
她想象力實在有限,腦補不出漏勺劃船的畫面。
岑意傾自己沒意識到,但宋祈可看得清清楚楚,她那點興奮和好奇藏都不帶藏的,就差把“看戲”兩個字寫臉上了。
“漏勺當然劃不了。”他輕咳一聲掩飾尴尬:“我沒用漏勺,用手劃到終點的。”
人來人往的河岸邊,她挽着宋祈的胳膊笑得毫無顧忌,腰間兔子燈的小小光點随着她的動作在夜色中搖搖晃晃,像是飛低的螢火蟲。
宋祈任由她不顧形象地大笑,等她笑得累了便俯身幫她整理好兔子燈的背帶,然後話鋒一轉:
“今天是什麼日子?”
笑聲戛然而止,她突然覺得這話有些熟悉,昨晚睡着前他是不是也問過這個問題來着?
回想上次聽到這種句式,還是她無意間聽到了小桃和男朋友的聊天。
還處在熱戀期的小情侶如膠似漆,哪怕隔着手機也能聊得熱火朝天。
甜蜜的氛圍在小桃問出“今天是什麼日子”時按下暫停,接着氣氛便急轉直下,剛才的粉紅色泡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忘記戀愛三周年紀念日男孩被問懵了,接着便喜提小桃一頓劈頭蓋臉的怒斥。
岑意傾和宋祈從來沒有慶祝過什麼紀念日,她甚至根本沒有這個概念。
但一擡眼,她就對上宋祈期待的眼神。
醞釀許久,她才用細如蚊蚋的聲音道:
“......錄節目的最後一晚?”
宋祈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還有呢?”
還有?饒了她吧。
兩人在橋頭的亭子裡坐下,這裡沒有照明燈,他隻能借着河中燈彩的亮光看清她的臉,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岑意傾大腦宕機,居然還真是紀念日。
她尴尬地笑笑,“咱們老夫老妻了,這種事忘記也正常。”
“可是我一直都記得。”
她噤聲,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攝像機就跟在身邊,随身的麥克風也還開着,她隻能壓低聲音抱怨他:
“你記這玩意兒幹嘛?咱們又沒過過紀念日。”
最近幾個月的事暫且抛開不談,就他們先前那個塑料關系,記得結婚紀念日的人才更奇怪吧?
宋祈不以為意,點點她的右手,讓她張開手心。
岑意傾照做。
他緊攥着的手在觸碰到她掌心的那一刻松開,下一秒,她感覺到手心涼涼的。
借微弱的燈光低頭一看,昨天沒有得到的那個琵琶徽章正安然躺在她的手心。
她許久才從巨大的驚詫中回神,“你怎麼拿到的?”
“昨天晚上你洗澡的時候,我回評彈館買的。”
難怪昨天那麼晚才回來。
他騙她說是去後采時岑意傾還覺得奇怪,平時後采哪裡會花這麼多時間,原來是瞞着她偷偷出門去了。
但她心中還有疑惑未解:
“你哪兒來的錢?”
宋祈随手打了個響指,“魔法。”
她的視線落在他空蕩蕩的無名指上。
“魔你個頭。”
岑意傾瞪他一眼,“你戒指呢?不會抵押出去了吧?”
“沒有。”宋祈經她一問才想起這回事,從衣袋裡取出戒指戴上,
“今天做燈彩的時候戴着戒指不太方便,我就先摘掉了。”
戒指推入指根,将他的無名指牢牢圈住,他才解釋道:
“我把手表當掉了。”
說着,他擡起空蕩蕩的手腕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她心裡突然有點酸酸的,這情緒從心底蔓延到眼眶,她快速别過頭去不看他,
“拿手表換個小徽章虧死了,你到底會不會做生意?”
“不虧。”
宋祈不甚在意,帶着她的手包住那枚小小的徽章,一點一點讓它被手心的溫度包裹。
“隻要你喜歡,就是值得的。”
“歪理。”她被逗笑,摩挲着手裡的徽章,“你要是一直這樣做生意,以後咱倆都得上街喝西北風。”
“不是歪理。”宋祈一本正經糾正她。
“好吧。”她從善如流,
“不是歪理,是宋總的生意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