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這是此時此刻的大都會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說秩序令人恐懼，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然而事實正是如此，在秩序之上建立着難以毀壞的一切，甚至令人錯覺這一切并不是由萊克斯支撐的。當然，現在是，阿曼達很清楚，如果現在萊克斯·盧瑟死了，“萊克斯帝國”的一切都會分崩離析，但再過十年？甚至隻有五年？一切就都不好說了。

他的秩序和美國賴以建立的秩序不同，他的秩序會讓人想到在幾十年前轟然倒塌的那個巨大的國家，而且更好。阿曼達知道萊克斯不把這個秩序推廣開來的原因——沒有足夠多的錢也沒有充足的人手，但是“愚昧的民衆”不知道，他們隻會知道有個人能做得很好，但我們的生活沒法像大都會人那樣好，一定是政府的錯。

更危險的是，萊克斯·盧瑟無懈可擊。

他不抽煙，不怎麼喝酒，不吸毒，不濫交，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泡在實驗室裡和曬兒子，而他做的實驗也不是那種會搞出大爆炸的。他平時隻生活在萊克斯大廈裡，偶爾會去一次哥譚，去也是和布魯斯·韋恩談生意，專車接送，保镖不離身。當然，據說他也會在大都會的街上散步，但大都會有超人，那個外星人似乎不在意萊克斯經常罵他，一直都保護着大都會。

在他身上最大的黑點就是種族歧視，但當他連超人都一起歧視的時候，種族歧視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了。他又不是見到一個有色人種就清空彈夾的，萊克斯集團裡的黑人也不少，工資照發，被老闆罵兩句又少不了錢，而且他還不會當面罵你，最多在推特上罵。

在那份超人弄到的名單公布之後，萊克斯的風評更是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張大半個美國的闊佬都被牽扯進去的名單裡沒有萊克斯·盧瑟的名字，超人的手裡都搞不到萊克斯·盧瑟的罪證，所以要不他擅長隐藏自己的行為到了神之境界，要不就是他是索多瑪裡唯一的那個義人。考慮到萊克斯做實驗根本沒時間亂搞，大家隻能捏着鼻子相信他是個好人。

從物理和輿論的方面都幾乎無法擊敗的人，這或許也可以被稱為一種超人。

阿曼達需要找到他的弱點，隻有具有弱點的人才有利用的價值，也才有合作的可能。

她和萊克斯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半，萊克斯似乎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和人聊天，這是一種不難理解的愛好，人在吃飯的時候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心。

阿曼達更加好奇萊克斯的真心是什麼。

在前台登記訪客之後，莫西帶着她走進了電梯，這是某種總裁的專用電梯，進入的時候還需要刷卡，員工的電梯在另一邊，萊克斯大廈的電梯就有二十台，但依舊無比忙碌。阿曼達甚至可以看到送外賣的沿着電梯上下，還在一邊發送着短信。她看到總裁電梯有着所有樓層的按鍵，除了113樓，因為那是萊克斯的私人住宅。

這也是萊克斯的與衆不同，更多的總裁會希望員工住在公司裡，而自己可以住在大别墅裡享受人生，而萊克斯自己住在公司裡。

電梯播放着綠袖子，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一首描述求而不得的情歌，阿曼達不覺得萊克斯會随便選擇這首歌。

萊克斯确實不是随便選的。

模拟器的自由度很高，雖然在一部分時候自由度意味着莫名其妙的工作量。萊克斯在工作之餘會開個直播間，直播打遊戲，《超級反派模拟器》是他直播時間最長的遊戲，也是直播間人數最多的，隻能說大家都挺喜歡給超人上壓力的劇情，而且萊克斯就是行走的節目效果。

他的同事，也就是超社局的加班王之一的赤麻鴨裴德雅，特别喜歡挂着他的直播間加班，時不時還打個30的sc，萊克斯說了好幾次sc會被網站抽成，想給錢可以直接微信V50，甚至下班之後還可以一起去吃瘋狂星期四，但裴德雅表示“就得這樣才有打賞主播的感覺”。這首歌就是裴德雅用30塊錢的sc選的，萊克斯還問他為什麼要選這個單身情歌。

裴德雅表示這樣會讓進萊克斯大廈的人都懷疑你暗戀超人，比較有樂子。

萊克斯說啊？

裴德雅在線下給萊克斯打了個電話，深入淺出地解釋了他為什麼希望萊克斯打出BE路線，并且在BE路線被燒掉腦葉的同時最好能摸着超人的臉，說一句“你還是不懂”。萊克斯大受震撼，他也不懂，但是裴德雅在線下V了他50，于是第二天直播的時候他就故意打了一次被燒掉腦葉的BE路線……

CG結算的頁面是一個破防的超人，CG結算的BGM是裴德雅連樓上樓下的辦公室都能聽到的狂笑聲。

那天萊克斯念sc念得舌頭差點抽筋。

阿曼達來到了萊克斯的會客室，食物已經擺放在了餐桌上，萊克斯正坐在餐桌對面，背後是他的那個名為卡爾的保镖。萊克斯說這是一餐便飯，這就确實是一餐便飯，桌上并沒有什麼過于奢侈的東西，當然，這也是相較于富豪的。萊克斯的桌上還有不少蔬菜水果，賣相都很好，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挺少見的。

萊克斯不是素食主義者，但在他明白了即使自己是太陽能驅動的，最好也還是吃點東西以防脫離群衆之後，他就絕對不能接受自己的餐桌上沒有新鮮蔬菜了。在過去，他可以全球飛行，去各種蔬菜水果的原産地直接買新鮮的帶回家，在現在他就隻能去買有機蔬菜……而且價格很高，高到他覺得自己買的不是蔬菜。

“沃勒女士，請。”萊克斯對阿曼達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然後自己拿起了刀叉。

阿曼達也拿起了刀叉。

“我希望和你商談關于組建對抗超能力犯罪者的特工組織的事情，”她切割着牛排，就像是在切割着血肉，“我相信你早有這樣的想法，盧瑟先生。”

萊克斯看着她，然後微笑：“我更好奇，你們需要我付出的是什麼？金錢？科技？還是兩者都要？你們又會給我帶來什麼？”

“我是個商人。”他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