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楊老師。
“你好。”程随安劃下接聽鍵,“請問……”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電話那頭的楊老師很是着急,跟程随安簡單說明事情經過,報了個地址給她,最後扔下句話,就挂掉了電話。
這是徹底破罐子破摔,強硬塞給她了嗎?楊老師就這麼笃定自己一定會同意。程随安看着天花闆,心想,那天答應去學校,是不是錯的。
肖霄坐在熟悉的地方,這次,楊老師沒來,對自己徹底失望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過來跟他說可以走了。
到了派出所外面,進進出出的身影,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看來是自己想錯了。肖霄不急着走,在門口不遠處的長凳坐下,手機快沒電了,回完舍友的消息後,收起,把帽子壓下,靠在椅背上。
過了許久,直到那個關了他好幾次的警察姐姐都結束工作下班,看他還在,有些驚訝。
“你在等人?”女警走到肖霄身旁,打架鬥毆的未成年她看多了,很多被關進來後,要麼一臉不屑下次還來的愣拽,要麼一臉悔恨下次再也不敢的保證。
眼前這個少年也進來好幾次,每次都是一臉平靜,偶爾還會出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煩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關注一個不良少年的内心世界,更多的是,他們也不在意。
肖霄:“沒,随便坐坐。我走了,警察姐姐,再見。”
他誰也沒等,因為他要等的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
再見,還是不見的好,來這又不是好事。望着肖霄離去的身影,女警官很快收回目光,走進夜幕中,身後的派出所亮着燈,值夜班的同事還在工作。
“你朋友的弟弟已經出來了,等我回國,記得請我吃飯。”林涵一邊逗着小侄女,一邊打電話。
“謝謝,你什麼時候回?”程随安拉過被子,蓋過頭,原本不想讓林涵幫忙,隻是。
兩個小時前,她終于妥協般地從床上爬起,躺得有點久了,站起時沒留意,踩到掉在地上的藥瓶,腳下一滑,下意識伸手扶住前面的桌子,還是撞到了頭。
撞擊的力度在手的撐扶下有所緩減,因碰撞而産生的眩暈和疼痛,讓她蹲在地上緩了好幾分鐘。
換好衣服,正要下樓,頭還有些暈,以至于程随安忘了樓道的聲控燈在前兩日突然壞掉。沒有照明,沒有光亮,眼前的黑猶如魔鬼張開的深淵巨口,就等她主動走入,将她吞噬。
不要看,不要想,恐懼會讓人的思維變得遲緩,身體僵硬,腦海中有聲音想起,回去,回到有光的地方。
程随安閉上眼,緊咬下唇,很快,細微的鐵鏽味在口腔中蔓延,手也因恐懼而不受控制顫抖,腳步像是被定住般。
再也忍受不住,程随安倏然轉身,沖回屋内,明亮的燈光讓她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
緊握在手中的手機早已被冷汗浸濕,在程随安靠在門後滑坐在地時,掉落在地。許久,程随安才緩緩擡起頭,額頭上滿是沁出的薄薄細汗。
這麼多年,面對黑暗時的害怕沒絲毫減少,程随安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手機,連自帶的燈都忘了打開。然而,那一抹亮光,開了又能怎樣,微弱的燈亮能起到的作用又有多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而且,自己也不一定能繼續往前走。
始終深根于内心的恐懼,才是她止步不前的根本原因。
“過年,去年都沒能回去陪你,今年得回。啊!”林涵笑着,時不時抓下小侄女頭上那兩根小啾啾。小侄女被他抓得吃痛,皺眉撇嘴,下一秒,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怎麼了?”
“沒事,被小覓咬了。這小家夥咬着不肯松口,先這樣,你早點睡,等我回去,晚安。”林涵不想挂電話,可手還被咬着,隻能先解決眼前這個小屁孩先。
“嗯,晚安。”程随安挂斷電話,看着頂上的燈。
輕捏小侄女細嫩的臉,林涵假裝生氣:“你叔叔我要是娶不到老婆,你得給我養老送終,知道不?”
本來還沒事,不知是被養老還是送終給吓到,小侄女哇地一聲大哭,吓得林涵一個措手不及,趕緊抱起來哄:“乖啦乖啦,不用你養老,怎麼還哭啊?哥!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