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開始,肖霄如他所說的恢複到原先的狀态,一大早就帶着複習資料出門,晚上九點才回。回來後,兩人也是隔着一道門各自做自己的事,互不打擾。
那晚,程随安說完那句話後,肖霄陷入了沉默。
他沒追問自己為何會認識,那些人又為什麼會在過年這天跟蹤,是冤家還是仇敵?以後會不會再次出現等存疑的事,肖霄都沒問。
是認為他們是自己的熟人,所以覺得沒什麼嗎?要真是這樣想,也好,至少不會把他卷入進來。
那天晚上,肖霄是戴着帽子的,三哥和九妹跟在後面,應該沒看清他的臉。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預防。
程随安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按下那個熟記于心的号碼,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聽到那聲熟悉的‘喂’後,她才壓低聲音:“阿姨。”
市圖書館還沒開門,肖霄找了家營業的咖啡店,坐在角落做英語試卷。這會兒店裡人很少,加上他,一共三個人,空閑下來的店員坐在桌台後無聊玩手機。
肖霄看着眼前的英語閱讀理解。
Stalker,跟蹤狂,潛行者。
肖霄轉筆的手不自覺停下,在腦海裡翻譯出這句帶有stalker的句子。被跟蹤啊,自己的處境居然被一篇閱讀文章給道了出來。
高二下學期,他就發現學校附近有人盯着他。好幾次碰上,那些人戴着口罩,一個轉身,混進人群中不見蹤影。
也會有直面朝他沖上來的,打架的這幾個都和他年紀差不多,跟蹤的那些,則明顯年紀更大。看來跟他的人不止一批。啧,這群人分工還挺明确,他至今都沒搞明白,這些人到底是誰,跟蹤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不是沒想過報警,但不想給老姐添加不必要的麻煩,跟着他的人似乎也沒想給他造成多大傷害,打架的話還能應付,老姐那邊沒事,肖霄暫且還能忍下。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也懶得再碰到,後面,肖霄基本就不怎麼出過校門。
“你好,請問咖啡需要幫你加熱嗎?”店員之一的女生站在肖霄面前,這個學生從幾分鐘前開始就看着試卷出神,兩個小時前點的咖啡一口沒喝。她看向試卷,高考模拟卷,是今年的高考生。
“謝謝,”肖霄回神,“麻煩了。”
“不客氣。味道可能會有一點變化哦,可以接受嗎?”見肖霄點頭,店員端起咖啡離開。兩分鐘後,她把咖啡重新放到桌上,問,“你是今年高考嗎?”
“是的。”肖霄端起咖啡喝了口,溫度剛剛好,“謝謝。”
“不客氣,這附近有座道觀,聽說挺靈驗,很多家長都會去拜,求個護身符什麼的,也不遠,搭C201公交直達山腳,要是有時間,可以去拜拜。祝高考順利哦。”
“好,謝謝你。”
拜神啊。
年初五,拜财神,道觀裡人還挺多。
肖霄是第一次來,拜神這種事也就小時候見爺爺拜過,印象中是在家裡的八仙桌上擺滿飯菜瓜果,再插上柱香,爺爺嘴裡念念叨叨,他從來沒聽懂過。
他和姐姐在後面跪着,等爺爺說可以起來時才能起身。後來,他長大了點,爺爺開始教他念上古祖宗傳下來的訓言和祈福禱告語,沒等他學會,爺爺沒了。
肖霄沒跟随人群進去,而是站在道觀門口,左邊的大樹下坐着一位老道士,面前擺着一張矮桌,竹筒插滿福簽。
他想起兩年前,老姐拉着他在路邊算命,一張矮凳,地上擺着塊亂七八糟看不出來是卦象還是符咒的黃布,旁邊還有個求簽筒,一看就是騙人的玩意兒。他不信,老姐卻朝神棍伸出了手。
五十塊錢,半個小時,神棍神神叨叨說了一大堆,肖霄隻記得一句話,而老姐也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神棍說,老姐能活一百歲,健康無憂。
他記得當時老姐很高興,擡起頭對他笑時,陽光正好落在她臉上。
兩年後,老姐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二十五歲。
老道士朝肖霄微微點了下頭:“請問,小兄弟要求何種簽?姻緣?仕途?命勢?福運?或是,問人?”
肖霄回了個禮:“您好,我想問人。”
“何人?”
“我姐。”
老道士撫着花白的胡須,看着眼前的少年,須臾,才淡淡道:“請見諒,此簽不可求”
“為何?”
“昔人已逝,這簽,求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