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太久程心攸受不住,中途吵着鬧着要休息。
遂,大部隊調整休息。
準确而言,是每個黃金甲都一絲不苟騎馬排在隊列中,等待程心攸一行人休整。
程心攸盤腿坐在地上,發現了一絲不對勁,低聲詢問任天賜:“怎麼看着人像是少了些?”
少的自然不是他們這群人,而是黃金甲。
任天賜沉凝不語,倒是胥子欽搖扇輕言:“因為打一開始,他們中有些人就沒出城。”
程心攸追着任天賜率先騎馬出城,當然沒有回頭注意到細節。
一支軍隊,留在破落拜古城能做什麼?
程心攸突然心一咯噔,飛速翻身上馬,“駕!”
任天賜緊随其後,躍馬而上時銀劍反手一劃,地上沙石層層炸破,逼得正準備追擊的黃金甲步步退後。
眼看追不上了,領頭那将軍氣急敗壞,當即劍指胥子欽。
徐夢瑤一聲皮鞭空中作響,其餘侍衛也抽刀防備。
豈料胥子欽淡笑不語,乖乖舉起雙手速手就擒。
“急什麼,她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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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心攸心裡一直冒出那個極壞的結果,可每每又被自己強行壓制下去。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會的,畢竟他們也是他的子民。
然而,當她遠遠看見城門緊閉的那一刻,不可置信夾雜着無法言喻的悲痛漫過全身。
以神之眼,視人間疾苦;以神之心,痛人生百态。
程心攸騎至城下時,恰巧城門大開。
數十位身形魁梧的黃金甲騎馬出城。
他們見到程心攸和任天賜也是一愣。
劍雖回鞘,但金甲沾血。
城内熊熊焰火,隻為焚盡數米高的屍山血海。
屠城,已成眼見之實。
程心攸眼尾發紅,悲不自勝。
随着一聲怒吼:“為什麼?”
風沙突起,群馬狂躁,揚蹄嘶鳴。
任天賜眼神錯愕,看向身側。
在黃金甲眼中程心攸可是殺了沙妖的神人,精雕面罩下人人色變,強行攥緊缰繩。
為首那人厲聲回複:“我等隻是奉旨行事,姑娘莫要無端責怪!”
“好一個奉旨行事。那你們敢說自己是什麼時候領的旨嗎?”
程心攸神情冰冷,隻因内心寒顫。
“拜古距黑茲最快也要三日腳程,即使是騎馬也不可能一夜趕到。隻有一種情況,那便是你們早早駐紮在外。沙妖一死,即刻屠城。”
越是無人反駁,越證明她推測準确,真相也就越可怕。
“沙妖食人吸水導緻大旱,百姓無糧唯有殘食同類苟活,背天理違人倫最終生下畸形小兒,如此反複。”
“我原還納悶他們為何不跑?”
程心攸冷眼睨着對面那群冷冰冰的黃金甲,諷笑。
“其實羅泊王早知道拜古人間煉獄,他不想救亦或是救不了,幹脆派兵駐紮城外,圈禁所有百姓,讓他們自生自滅罷了。”
更卑劣的,她不忍說。
與其說是圈禁拜古百姓,也可看作是将沙妖圈養在一個可随意吃喝的栅欄裡。
如此安逸,沙妖便不會想着霍亂他處。
拜古,橫豎都是棄子。
“住口!王上深意豈容你來質疑?”
随着為首那人,所有黃金甲齊刷刷拔劍指向程心攸。
程心攸咬牙就是不退,仿佛忘了自己僅有5%的神力。
任天賜默默抽出銀劍,随時迎戰。
雙方一直僵持不下。
程心攸緊盯城内熊熊烈火,空氣中飄着都是烤肉的焦味。
她突然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任天賜故技重施,皺眉跟上。
黃金甲們坐騎受驚,紛紛狂躁揚蹄,眼睜睜看着程心攸二人騎馬離開。
兩匹馬一前一後,奔馳在大漠中。
任天賜狐疑不解:“怎麼走了?”
程心攸神色冷峻:“他們人多。”
任天賜咬緊下颌:“我能打赢!”
意思人家算戰鬥力時壓根沒帶上自己?
程心攸扯住缰繩,駿馬急停。
她回頭望了一眼拜古城樓,身心皆疲。
“拜古畸形兒并不是因為違背人倫受到上天懲罰,而是因為人吃人會産生一種病毒。這裡......條件有限,切斷傳染源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燒。”
所以某種意義上而言,羅泊王屠城或許無錯。
任天賜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單手牽繩控馬,順着程心攸視線看去,黑煙缭繞。
“但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任天賜每一聲都重重落在程心攸心上。
“既能派兵就能送糧,百姓無錢請捉妖師王庭有錢請,可他什麼都沒有做到。他的不作為,才是壓死拜古百姓的最後一根稻草。”
火越燒越大,欲有焚城之勢。
程心攸赫然調轉馬頭,“駕!”
“去哪兒?”
前後已無黃金甲,他們有選擇的自由。
“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