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哪兒？”

蔺琬琰擡手，向他示意左手小手臂内側。

廉韫玉眯起眼看了一下，嫩白的皮膚上，兩道緊挨着的肉紅色疤痕突兀又刺眼，

“......想遮疤？”

客人點點頭。

“紋一個把這全遮住？”

客人再次點點頭。

行，話真少。

“行吧”

廉韫玉走進店内間準備工具，等他帶上黑色手套，卻發現那哥們兒還沒進來 ，于是他單手掀開門簾朝外喊：“喂哥們，杵在那兒愣什麼呢？進來”

蔺琬琰這才走了進來，他打量了一下小店内部的這個房間，裡面擺着一張床，床邊放着幾把椅子，紋身師正坐在床頭邊的高腳凳上，低頭擺弄着手裡一個帶着細長針頭的東西。他拉了把離對方最近的椅子坐下，安靜的看着他。

廉韫玉捋起袖子，偏過頭，

“伸胳膊”

......

今天的客戶是顯而易見地話很少，而廉韫玉平常更是冷着臉的那個，除非特殊情況必須主動交流。比如現在

“小手臂内側紋身一點感覺也沒，不用緊張”

“嗯”

......服了，真不是他不尊敬顧客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店内間這個封閉的環境裡，靜得落針可聞。

紋的過程結束得很快，出乎預料，蔺琬琰抽回放得微微發麻的左胳膊，确實不怎麼疼，但那種細細密密的感覺，莫名還有點上瘾。

他低頭細細觀察代替傷疤的黑色字母，周圍還泛着紅，感覺技術還不錯。怎麼沒什麼人來呢？

頭腦一熱，他擡頭對面前低着頭準備摘手套的青年說，

“再紋一個吧”做個好人多帶筆生意。

“嗯？額可以，紋哪兒，想紋什麼？”廉韫玉倒是很爽快。

“肩胛骨，紋......稍等我給你畫一下”

蔺琬琰拿出手機，點開備忘錄，手指觸屏快速畫了起來，綿延的雪山中有一隻翅膀殘破但紋脈清晰堅韌的蝴蝶。畫很快成型了，他卻有一絲愣神，眨眨眼回神，他把手機伸到紋身師面前，

“給，能紋嗎？”

廉韫玉低頭看了看，針尖懸空劃拉了幾筆，

“可以”

“這能不能上色？”有顔色的話會更好看點吧。

“可以，我看着來？”

“額...行”

廉韫玉熟練地換了工具，

“上衣，脫吧”

......

青年明顯愣了一秒，然後幹脆利落地一手拉起衣服下擺往上翻，臉朝下趴在床上。

看着瘦瘦弱弱，紋這兒會疼吧，廉韫玉目光直白，上下掃視了一遍面前赤裸着的後背。

“開始了”他提醒到。

針刺入的瞬間，他明顯感覺到青年的身體猛地繃緊，肩胛骨向上突起，随着針頭的移動，無法自控地微微顫抖，快要成型的蝴蝶像是被賜予了生命般振翅欲飛。美麗又脆弱，他隻能想到這兩個詞來形容眼前看到的。

廉韫玉鬼使神差地用另一隻手輕撫少年的脊背，語氣裡帶有不自覺地安撫意味“沒事，别緊張”

如此溫柔的話着實讓他自己吓了一跳，電觸般彈開手，他不得不斂眉更認真起來。

整整一個下午，廉韫玉都做好了床上趴着的人一喊“疼”就立馬停下來讓他休息的準備，可是青年雙手握拳用力到發白也不說一句話，隻發出了幾聲壓抑在喉嚨裡的悶哼。

上完色，結束了，廉韫玉看着面前的作品，第一次覺得帶了顔色的紋身這麼有沖擊力。

少年皮膚白淨，青紫色的血管幾乎看不太清，所以襯得左邊肩胛骨上的紋身格外耀眼。

意識到自己愣神的時間有些長，他掩飾般輕咳一聲，

“紋好了，門口有鏡子，你看一眼”

蔺琬琰緩了一會兒直起身，下床時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他面對鏡子扭着頭看了眼，很好看。審美也不錯。

他邊穿衣服邊說，

“謝了老闆”

動作有點兒大，扯住剛紋好的地方，他不禁“嘶”的輕輕抽了口氣。

廉韫玉看着對方利落地掃了錢推門走出去直至身影消失不見，不知怎地竟覺得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