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不能高興得太早。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裡,韓楚恒都沒有約我去晨跑。
虧我還緊急在某寶購入了一整套健身裝備,它還沒來得及發揮真正的用處,就魂歸二手交易平台了。
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得知此事後的蔣宸先是笑了足足五分鐘,随後透過手機聽筒對我說:“沒事的早早,不就是男人嗎?我給你介紹個好的。”
也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處,背景中傳來渾濁的人聲和音樂聲,和他的話語交雜在一起,聽得我耳朵發癢。
我一邊塗着指甲油,一邊“啧”了一聲:“你叫誰早早呢,我爸媽都不這麼叫我。”吃誰豆腐呢。
他低沉地笑着,“那你爸媽叫你什麼?”
我的腦海裡頓時略過諸如“小寶”、“阿毛”這樣的稱呼,但這些自然是不能跟蔣宸講的,千言萬語便彙成了一句:“關你屁事。”
蔣宸歎了口氣:“我叫你妹妹你又不高興,叫早早也不行。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難搞?”
“叫我黎早,謝謝。”我鄭重其事。
“這麼生分?”他啞然失笑。
隐約間,我似乎聽到了蔣宸點打火機的聲音,清脆的,好像落在屋頂的碎雨,“我們小組聚會,你要過來嗎?真的有帥哥。”
我承認,在聽到“有帥哥”的那一秒,我确實心動了。人生在世,食色性也。這肚子吃飽了之後,腦子就空了,就容易幻想一些有的沒的。
畢竟我也正直青春年華,喜歡看帥哥也是人之常情。
但窗外的夜風,洗衣機的轟鳴,時針的方向都将我的念頭盡數扼殺,我支支吾吾:“什麼帥哥啊,你們公司還有帥哥呢,照片發來看看。”
“不發。”或許是抽了煙的緣故,他的聲音尤為沙啞,“自己過來看。”
“連照片都不敢發,你該不會是騙我吧?”我故意激他,但手段拙劣,想必蔣宸不會上當。
他隻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其實是個超級醜男對不對?”我繼續追問。
而電話那端除了他透過聽筒格外悠長的深呼吸外沒有其他聲音。
真是的,我歎了口氣。就算是打太極也得一來一回才有趣,不然跟老年人晨練有什麼區别。我無奈地獨自收尾:“也是,你這種小氣鬼怎麼可能允許公司有比你帥的人存在。”
蔣宸終于開口:“我又不是HR,招誰進公司還能我說了算?”
“哼哼,想我就直說,少編理由。”洗衣機終于完成了工作,發出刺耳的提示音。我走到陽台,将裡頭的衣服盡數拿出,晾在衣架上。
過于漫長的沉默讓我對自己方才的口舌之快産生了懷疑。或許是習慣了和蔣宸的說話模式,總是忍不住開幾句玩笑,畢竟他也不是什麼正經的人。
但是不是開得太過了?
我瞥了一眼放在洗衣機上的手機,屏幕顯示通話仍在繼續。
“我想你了,早早。”
他的聲音如同突然降臨的春雨,沒有預兆的,急促又猛烈。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拿在手裡的衣服像是有了意識一般掙脫開去,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啪”的一聲,像極了我理智之弦斷裂的聲音。
“蔣宸!”我無能狂怒:“我衣服掉了!剛洗好的!”
他愣了一秒,随後大笑起來,笑得很是誇張,但聽起來是真的開心,“大晚上的洗什麼衣服。”
“快過來,打車費我報銷。”
我撿起衣服,在高速運轉到幾乎快要失靈的腦内思索,應該把它重新回爐重洗還是幹脆就這樣晾幹算了。而蔣宸的聲音卻追在耳邊,緊緊不放。
他說:“我真的想你了。”
尾調被拉得很長,聲音也好聽地要命。如果是剛從學校畢業的無知少女,絕對會被他這招耍得團團轉。
還好我喜歡的是韓楚恒。
他說完這句便挂了電話,随即發來一個定位,我點開一看,倒是離我家不遠。
本想随便披個外套應付了事,但想到了之前蔣宸對我去見他不化妝的控訴,還是老老實實地化了個淡妝,這才終于出門。
A市的晚上比想象中熱鬧,臨近十點,KTV門口依舊笑聲朗朗。
比起我的老家,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我老家那邊,過了九點街上跟鬼子進村了似的,八竿子打不着一個人。
雖然自大學畢業就一直待在這裡,但晚上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一來我沒有什麼愛好夜生活的朋友,二來我确實是懶。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躺在家裡一邊吃外賣一般追最新更新的電視劇才是我的上上之選。
穿過渾身酒氣的人群,在彎彎繞繞裡轉了好幾圈,終于在服務員的幫助下找到了蔣宸發過來的房間号。禮貌起見,我還是輕輕扣響了房門,但沒有得到回應。
熟悉的旋律從門縫中鑽了出來,我推開門,悄悄探進半個腦袋。房間裡,兩位陌生的面孔正站在屏幕前,勾肩搭背地唱着《海闊天空》,其他人則是靠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玩手機,打牌的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