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嗎?會是誰呢?
思緒越來越亂,我低下頭,猛扒了幾口米飯,整個臉快要鑽進碗裡,連不太發言的蔣宸父親都忍不住說:“慢點吃,這孩子胃口真好。”
蔣母也跟着笑了起來,隻有蔣宸,這個看不懂氣氛的蠢貨,在這樣一片歡樂祥和的氛圍裡來了句:“豬,上輩子沒吃過飯。”
這句放在我們平時的嬉笑打鬧裡稀疏平常的話,在此時就像投放到廣島的原子彈一般炸出了熾熱的蘑菇雲。
“啪”的一聲,蔣母又是一掌拍下,“你怎麼這麼沒禮貌!”而蔣父隻是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笑了幾聲。
至此,雖然我從踏進蔣宸家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小時,但憑借我的觀察,蔣宸的父母和他之前對我描述的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那位和善寡言的老人,怎麼都不像嚴厲的惡魔父親。而蔣宸的母親,倒是顯得更加雷厲風行。
我帶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蔣宸,他卻頗為欠揍地朝我抛了個媚眼,用口型問:“吃飽了嗎?”
眼下,吃沒吃飽顯然不是最重要的話題。我皺緊眉頭,看了眼正在低頭剝蝦的蔣母,又看了眼伸手舀湯的蔣父,沖着蔣宸瞪大了眼睛。
可他卻依舊隻是微笑着,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們這幅地下黨接頭一般的詭異模樣似乎引起了蔣母的注意,她笑得擠出兩條細長的魚尾紋,“你看這小兩口,感情真好。”
我的腦内蹦出一行:“誰跟他小兩口!”嘴上卻說着:“那肯定比不上伯父伯母你們啦。”
終于,我也是活成了那些沖着領導溜須拍馬的醜陋模樣。
“飯局”在不知不覺中以蔣宸突然的起身而宣布告終。我跟在他身後,突然想起之前互聯網上讨論地頗為激烈的話題:女生去男朋友家要不要洗碗。
雖然本人對此持反對意見,但今天是友情客串,我的個人想法不重要,如何讓蔣宸的父母滿意才是最要緊。
于是我貼在蔣宸背後,小聲地問:“你媽喜歡勤勞的兒媳婦嗎?”
蔣宸側過頭,一臉疑惑,“問這個幹嘛?”
“我在想,要不要去幫她洗個碗啥的。”
蔣宸愣了一秒,露出了一副被鳥屎砸到腦袋後會出現的表情。随即,他低頭笑了起來,聲音悶悶的,還不忘擡手沖着我的額頭來了一下,“自己房間都不整理的人還搶着洗碗?”說罷,他來着我走向沙發,“好好坐着吧,别跟王姨搶活。”
我摸了摸腦袋,好吧,忘記他是有保姆的人了。
蔣宸拿着電視遙控挑選着節目,蔣父低頭玩着手機版鬥地主,時不時傳來那句熟悉的“要不起”。
而蔣母卻不知去向,直到過了許久,她才出現在客廳裡,神秘兮兮的模樣。
或許是對于她這幅來去如風的狀态早已習慣,蔣宸和蔣父都沒有将眼神停留在她的身上,哪怕是她此時已經走到我的身後,并輕輕拍了拍我的肩。
我轉過頭,看到她用眼神示意我跟她走。
我的心中頓時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畢竟這次的假裝計劃是一時興起,從嚴謹性來說可以算是相當随意了。
要是她問我一些關于蔣宸的,非常隐私的問題,我答不上來的話該怎麼辦呢?
我跟着她走進位于一樓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打開房門,裡頭空間寬敞,雜物擺放地整整齊齊,看起來像一個小型倉庫。
還沒等我開口,蔣母便沖着不遠處的一個箱子驚呼出聲,“原來在這裡,我就說剛剛怎麼找不到。”
她蹲在地上翻找的背影不禁讓我想起來了自己的母親,想起記憶中,她也是這樣整理着我亂丢的雜物。
我走上前去,蔣母一邊翻開着一本厚厚的相冊,相紙間互相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一邊說着:“蔣宸這個孩子,你别看他現在,其實小時候,性子特别認真。”
“他以前總是說什麼談戀愛很麻煩,我也給他介紹了好幾個女孩子,但結果都......原本我以為,他真的打算一輩子這麼渾渾噩噩下去呢。”
“你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女孩子,我想,你在他心裡肯定是特别重要的。”
我好幾次想插嘴,想解釋,甚至想和盤托出,我的愧疚和心虛扯下了我的面具,我猜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非常難看。好在她背對着我。
但是作為蔣宸的“盟友”,我沒有說話,我隻是靜靜地走上前,蹲在她的身邊,跟随她的目光看着那些陌生的照片。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挺了解蔣宸的,有時候又覺得完全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小時候喜歡玩滑滑梯,也不知道他曾經在初中籃球比賽裡拿了冠軍,更不知道他居然還學過大提琴。
那一張張褪色的照片就像走馬燈一般在我眼前閃過,而我的心中漾起一種強烈的、火熱的,想要更加了解他的沖動。
耳邊,蔣母的話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我的腦袋。
“以後,我們家蔣宸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