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月光總是冷冷的,柔柔的,像落在熱咖啡裡的冰塊,剛灑下來就化作了朦胧的霧。
我眯着眼從溫暖的被子裡探出腦袋,下一秒又被蔣宸拽回了懷裡。
他睡得很沉,一呼一吸之間,從喉嚨深處發出輕輕的鼾聲,好像小狗的嗚咽。
我轉過身,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鼻子,見他沒有反應,手便一路往下到達嘴唇,喉結,鎖骨......
我不由想到蔣宸方才還一副意氣風發、無所不能的模樣,現在卻淪為我手心的“玩物”,不免惡趣味爆發起來。
但還沒來得及把玩一番他結實的胸肌,手卻被一把抓住。我擡起頭,恰好對上他目光如炬的雙眼。
或許是被我吵醒的緣故,蔣宸的眼神看起來濕漉漉的,像被月光浸泡了一整夜,但下一秒,又立刻恢複了平日裡那副獵豹般的攻擊性,狠狠地朝我伸出利爪。
他箍住我的腰,試圖将兩人的距離縮得更近。而他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大晚上不好好睡覺,想幹嘛?”
我将額頭抵在他胸前,眨着眼睛裝傻,“沒幹嘛啊。”
“沒幹嘛?”蔣宸笑了笑,我還沒來得及在為自己的行為狡辯幾句,他便将全身的重量壓了過來。
對面的白牆上升起了一座小小的山丘,眼前,蔣宸的吻即将落下。我的腦海一閃而過的瞬間裡,夾雜着無數和過去有關的記憶。
遙遠時空裡的第一次暗戀,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親密接觸......朦胧中,許多個身影重重疊疊,最後都彙聚成了眼前這個更加真切的實體。
好像所有命運,都終将引領我來到這裡,來到蔣宸身邊。
是命中注定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總感覺有點欺負人。想到這裡,我一下子笑出了聲,将原本暧昧灼熱的氣氛完全破壞了。
蔣宸皺着眉頭看向我,“你笑什麼?”
他此刻的表情看起來既困惑又失落,像是被澆了一頭水的小狗。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說:“突然覺得,好像我和你之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樣。”
聽到這句話,蔣宸原本緊縮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他坐回原本的位置,靠着松軟的枕頭望向天花闆。他似乎本能地想伸出手去摸放在床頭的煙,最後還是作罷。
“為什麼這麼說?”他問我。
我轉過頭盯着蔣宸在黑暗中略顯發紅的耳框,以及他此時不太自然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害羞了一樣。
我惡作劇一般挽住他的胳膊,把臉貼了上去,“你不覺得嗎?要是我沒有喜歡韓楚恒,要是那天我們沒去你的酒吧,那我不是永遠都不會遇上你嗎?”
他想了想,說:“也不好說,說不定你以後離婚能找到我當代理律師。”
我仰起臉,“你是打離婚官司的?”
“不是。”蔣宸回答地斬釘截鐵,“但你錢給的夠多,我也可以努力一下。”
我假裝生氣般甩開他的手,還用力地拍了一下,“你還是别努力了,能不能盼我點好?”
蔣宸低聲笑了起來,“這不是你說的嗎?命中注定。”
“行,那我下次真離婚了就找你。”
“别找了,不會離婚的。”
“你怎麼知道?”
蔣宸伸出手,重新将我攬入自己的懷裡,“因為我不會跟你離婚。”
我原本以為他會說出些無厘頭的話,沒想到卻如此正經。在意外之餘,我的心漏跳了半拍,“你還想到結婚了?”
蔣宸突然将我的臉掰向他,假裝兇狠地瞪着我,字正腔圓地念出了我的名字:“黎早!”
我也模仿着他的語氣,“幹嘛!”
“你是不是低情商?一般這種氛圍都會這麼說的好嗎?”
“哦!原來是騙我!”
“不,也不完全是。”
“什麼意思?”
“喜歡一個人是本能,但是結婚是責任感。”蔣宸的手指穿過我垂落在臉頰旁的發絲,落在我的耳垂,“我是因為産生了責任感才喜歡上你,還是喜歡上你才有了責任感,這是一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我不解風情地問:“那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他順着我的話回答:“先有蛋吧,應該。”
“那又是什麼意思?”
“嘿嘿,你猜。”
蔣宸的回答讓我哭笑不得。他似乎總能在我順着他的意思思考的同時,給我本就不太連貫的思緒來一記重錘。
當然,我也不會乖乖被他戲弄,便斜着眼睛嘲諷:“蔣宸,你不要老是說這種故作高深的話了!我看你就是年齡到了才想結婚的!”
“......”他的臉上挂着肉眼可見的無奈,卻還是摸了摸我的頭,垂下眼笑着,“黎早,你赢了,真的。”
困意和窗戶上的霧氣一起消散了,昏暗的房間裡,安靜地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目光流轉之間,我看到蔣宸的瞳孔被月光照得閃閃發亮。
他看着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下周末酒吧的五周年派對,你想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