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宸說得很真摯，看起來也确實非常惆怅，但在我眼裡，這幅平日裡鮮少見到的樣子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可愛。我忍不住調侃：“你還是蔣宸嗎？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沒心沒肺的呢。”

“早早，這叫男人的脆弱，懂嗎？”他眯起眼睛看向我，故作深沉地說：“如果一個男人在你面前展現出脆弱的樣子，那他肯定是愛上你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但下一秒，不知是之前經常被他戲弄的記憶又蘇醒了還是怎麼回事，我下意識地懷疑：“有沒有可能隻是為了騙取對方的信任？”

蔣宸愣了一下，随後笑了起來，“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空蕩的天台上，他的笑聲甚至還帶着回聲，從這一頭飄到那一頭，最後又回到了耳邊。

底下，酒吧門口仍然站着形形色色的人，他們無一不打扮時尚華麗，即便是站在冬夜的冷風裡，也洋溢着飽滿的熱情。就好像這個現實裡的一切都不那麼重要，隻要今天晚上能開心就足夠了。

隻要今天晚上。

“但是，早早。”蔣宸将指尖的煙頭按滅，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我想我真的愛上你了。”

我沒有立刻回答，視線依舊聚焦在樓下的男男女女身上。我看到一位打扮性感的女士靠在她身邊的男士身上，嬌俏地在他耳邊說着什麼，而那位男士則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她肩頭。

真是恩愛。

而蔣宸的聲音在下一秒響起。

“我也沒别的東西可以給你......”他把手伸進上衣口袋掏了半天，最後拿出什麼放在我的手心，“這是我走出公司之前順的話梅糖，就當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吧。”

我看着手心那枚小小的，仍帶着他溫度的話梅糖，哭笑不得，“蔣宸，你腦子沒問題吧？”

像是惡作劇終于得逞一般，蔣宸笑着拉過我的手腕，稍一用力，将我拉入了自己的懷裡。他敞開大衣，将我包裹在這個小小的，溫暖的空間裡，将周遭的寒冷全都隔絕開來了。

真是恩愛。

我的腦海裡又跳出這個念頭。

蔣宸說：“本來還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談戀愛了，沒想到被你這個沒良心的給騙到了。”

他的短短一句話擁有太多槽點，以至于我一下子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反駁，才被他占了先機。蔣宸又說：“我有時候在想，你會不會一開始就是沖着我來的，說喜歡韓楚恒隻是借口......”

我忍不住打斷他：“蔣宸，你少自戀了。”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把我原本就不算茂密的劉海揉得更加稀疏。蔣宸的眼角帶着笑意，“你讓我自我感覺良好一下行不行？”

我猛地擡起頭，差點撞到蔣宸的下巴，“不行！凡事講究一個實事求是......”

“黎早。”話未說完，他突然語氣嚴肅地叫我。

我一臉茫然，“嗯？”連方才自己後半句要說什麼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不知何處起的風吹過，連帶着蔣宸輕柔的吻，一起落在我的唇角。無雲的夜空，皎潔的月色，刺骨的晚風都是這場愛情秀的見證者，而我和他，完完全全沉浸于獨屬于我們的劇情之中，早已分不清彼此。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意猶未盡般離開。昏暗的夜色下，他的眼神卻格外明亮。

蔣宸低聲說：“你可以愛上我。”像是咒語一般，我壓根無法抗拒。

“因為我也會愛上你的。”

話音剛落，騰空而起的煙花踩着最後一個字的音節炸開一聲巨響。如果這是蔣宸安排的驚喜的話，他也太會搞浪漫了。

但他一向不是這樣的人，從他那副和我一樣錯愕的神情來看，這大概率隻是巧合。

斑斓的色彩倒映在蔣宸的臉上，像一塊被染上了顔料的純白畫布。樓下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我感覺自己正置身于一個巨大的遊樂場，接下來會發生的将會是，也隻能是好事。

“早早，我現在覺得好幸福。”蔣宸把我抱得更緊，他的聲音蓋過了其他嘈雜的紛擾，筆直地鑽進我的心裡，“好像隻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會覺得很幸福。”

是啊，太幸福了。但是太嚴肅的幸福不适合我們。我們就該是打打鬧鬧的，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卻又最離不開對方。

我輕輕肘擊了一下蔣宸的腹肌，笑着說：“你這話也太土了。”

蔣宸将下巴抵在我的肩頭，輕聲說：“沒事，土就土吧。”

下一秒，又一朵煙花燃起，點亮了這方小小的天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