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他醒的時候外面天色很暗,陰沉的烏雲壓得極低,窗外的風聲呼嘯裹挾着落葉,拍打在玻璃窗上,一陣又一陣的,像催命符。
身體被禁锢在床上,半身以下都沒法行動,剛才伸手去拿床邊矮櫃上的溫水就廢了半天的力,汗水滲透了棕色的短發,順着格外蒼白的面頰滴下,沒入散發着消毒水味的被子中,顯得他格外柔弱。
沢田綱吉覺得自己活像是被拐賣到深山老林做摘取器官手術的倒黴蛋,下一刻就有把刀從頭頂落下,把他劈得稀裡嘩啦。
他望着天花闆,怎麼也沒想通自己是怎麼突然淪落到了這等田地……畢竟他的大腦空空如也,擁有的記憶隻有幾個小時的内容。
【本狐保證這是意外。】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房梁上突然出現一隻狐狸腦袋,沒開口,但沢田綱吉卻能聽見他的聲音。
【原本審神者大人您應該是和我們的刀劍男士傳送到一起的,但是似乎在時空傳輸中出現了一些意外,您就落單了。】
它搖着尾巴,說着歎息的話,嘴角的弧度還是向上的。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狐狸。
沢田綱吉不由開始思索此前的事情——
就在不久前,他才剛從不知道多久的沉睡中醒來,黑發紅瞳的靓麗男孩高呼着“審神者大人醒啦”,告訴他他的身份是這座“本丸”的主人,也叫作“審神者”,是擁有斬殺試圖改變曆史的“檢非違使”的天選之人——雖然他說的這些有一個字算一個字,沢田綱吉都毫無印象。
但紅眸的少年可憐兮兮地在自己面前抹着眼淚,身後的障子門後還探頭探腦着幾個同樣可憐巴巴的腦袋,有一聲沒一聲亂七八糟地叫着“審神者”和“主人”。
沢田綱吉的腦海中沒有以前的記憶,但隐約覺得類似的情形似乎發生過無數次,怎麼看都無法拒絕。
他迷迷糊糊地就被自稱為刀劍們的孩子簇擁着推出了房間,在伸手去觸摸什麼盤的時候被一陣奇異的漩渦卷進。
刀劍們亂七八糟地撲過來,沢田綱吉倉促地回眸,隻看見跌過來的黑發少年,緊張迫切地喊着什麼,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嗨呀,原先是請審神者大人向櫻樹注入靈力,重啟本丸的。】狐狸再次看穿了他的想法,搖着尾巴解釋,【但是,那群孩子拿錯了東西,竟然不小心讓審神者您出陣了。】
【沒辦法,你知道的,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審神者,犯這種小錯理所當然。】
說是不小心,但狐狸并沒有幾分抱歉的意思。
雖然是個半吊子審神者,但沢田綱吉大概還記得出陣是什麼意思——刀劍男士們通過出陣前往戰場,斬殺檢非違使後帶回物資和資源,從而養家糊口建設本丸。
沢田綱吉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他來不及仔細思考,對面的狐之助就像變色龍一樣開始變化顔色,逐漸和房梁融為一體。
【總之,審神者大人您找出這個世界的檢非違使,并且順帶找找和您一起掉進這個世界的刀劍男士,大概就能回到正确的時空中。】
【當然,在這之前,您似乎得先要活下來才行。】
狐之助的話音剛落,緊接着在綱吉耳邊響起的,就是短促而急快的敲門聲。
來人隻禮節性地随便敲了敲,沒等他回複,“砰”的一聲,陳舊的木門就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穿着黑色大衣的銀發男人帶來冷意,直白又銳利地讓沢田綱吉打了個激靈。
“我聽人說你廢了,真是讓人高興。”男人自來熟地走近,随手劃拉過椅子,沢田綱吉看見他的手臂,粗壯且有力,橫亘着各種亂七八糟且陳舊的傷口,最新的那道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近距離槍傷,手指間也有厚厚的槍繭。
他身後大門洞開着,風與雪裹挾着冷意沖擊狹小的屋内,讓沢田綱吉生理性地抖了抖。
男人短促地皺眉,又嗤了聲,站起身,放棄與他繼續交流。
“Boss要見你,看來你已經做好面對他的準備了。”
他垂下眸,森綠的顔色讓沢田綱吉不合時宜地感到熟悉,想到旋轉不停呼嘯的風,想到綠意盎然的生機。
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叫了他在這個世界的名字——
“阿瑪羅尼。”
……
奇怪的名字。
沢田綱吉想,如果他的“常識”沒錯的話,這應該是一款酒而非人的名字。
在行色匆匆來了又走的男人後來的是一個矮胖子,叫做“伏特加”,也是個酒名。
“您也别想太多,大哥就是心直口快了些,實際上還是很關心您的。”伏特加絮絮叨叨,性格有點像是老媽子,“知道您出事的時候我們還在西伯利亞,大哥聽了消息就一槍崩掉了對面的毛子,急匆匆地趕回來,回來之後您又還沒醒,等了好半天人都凍僵了,才抽空跟Boss見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