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席夢思走後,沈離夏還坐在椅子上。外面已經響起蟬鳴,晴朗的夏夜将涼風送入,透過窗拂在她臉上。
然而少年如坐針氈,壓根感覺不到涼快,隻覺得腳下踩了塊烙鐵,想馬上一步蹦出去。
喬硯深壓緊門栓,開始慢慢脫掉外套、解去腰帶。她聽見少年晃椅角的動靜,不覺得刺耳,反倒有種類似于被小鳥一蹦一蹦地把爪子踩在手心的感覺。
對了,小鳥。黏人又精力充沛,無拘無束。
原來是小鳥啊。
“學姐,我——”
“來坐在床上說吧。”
喬硯深散下長發,微笑着示意她過來。沈離夏意識還在想怎麼解釋隐瞞的事,腿就已經自己動了起來,回過神來早坐在了喬硯深旁邊,低着頭不敢看她。
褪去外套後,那原本似有若無的清香似乎更清晰了一些。這香平時淡雅,因而給人冷冽的感覺;現在卻因為兩人距離拉近,漸漸地彌散開,帶上了溫度,似細雪消融,底下埋藏的柔軟霎時取代冷意,輕輕地撩撥着人的心弦。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向來靈光的腦袋因為那一瞬被勘破而徹底混亂起來,幾乎變成一團漿糊,隻怕喬硯深講出“數到三”這類的話就凍住。
上次隻是擅自用神火,這次卻是騙了她。騙她自己不知道,隐瞞着夢的事。
意料中的責備沒等來,反倒是肩上傳來熟悉的溫度與觸感。沈離夏在暗處握緊了十指,心跳得更劇烈了。
喬硯深靠在了她的肩上。
“說吧。”
……再晚一秒都是有罪。
沈離夏深吸一口氣,随後以極快的語速把夢境交代了個幹淨,包括識海裡所發生的事。
出乎意料的,喬硯深并沒有生氣,而是安靜地聽她講着,直到最後說完才輕輕地“嗯”一聲,似乎陷入了沉思。
方才熱到無法思考的感覺褪去,沈離夏這才反應過來——有沒有一種可能,學姐其實沒生氣?
那心虛的她算什麼,自娛自樂嗎。
正這麼想着,喬硯深忽然直起身,伸手撫上她的臉,旋即以溫柔而不失力氣的動作拍了拍,讓她轉過頭來。
一股滾燙的熱流倏然上湧,少年的臉染開大片薄紅,眼中光亮也微微顫抖起來。
她嗫嚅着,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就這般被喬硯深半固定着與對方面對面,卻又閃閃躲躲不敢對視,隻能認命般閉上眼。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這熱意便竄到了耳根,要把她整個人都點着了。
“離夏,我不生你氣……怎麼總這麼怕我?”
沈離夏沉默了一會兒,小心地睜開眼,撞進一片盈盈笑意裡。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模樣一定蠢得讓人發笑,雖然此刻也沒好到哪去。面紅耳赤的少年攥緊了衣擺,憋了半天才可憐地擠出一句話:“學姐……真的不生氣?”
沒有什麼好開脫的,她甚至就是故意隐瞞的。
喬硯深搖了搖頭,“不生氣。”
“真的嗎?”
“當然。離夏要一直問下去嗎?那我可以直接說一百次。”喬硯深收回手,無奈地說完後竟真像是要深吸一口氣,把“不生氣”重複一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