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簡醒得比燕清羽晚,但是身體素質過硬,晚飯時間再來找燕清羽時,已經換回常服,從隔壁房病友變成了陪護家屬。
晚飯還是陳叔做的養胃餐,燕清羽之前的手傷已經愈合了大半,沒讓姜雲簡喂,自己安靜地吃。
姜雲簡的病不算完全好,跟着燕清羽一起吃養胃餐,寡淡無味的飯菜湊一塊,看着還真有點霸總破産的感覺。
燕清羽叼着吸管喝粥,手機忽然響了一聲,打開一看,是封江冉把他的航班信息發來了。
時間是四天後。
燕清羽放下手機,問姜雲簡:“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姜雲簡:“看你。謝華良以後是你的家庭醫生,家裡也買了一些醫療器材,以後不是什麼嚴重的情況,可以在家裡休養。”
燕清羽:“那明天早上出院。”
姜雲簡:“好。”
過了一會兒,姜雲簡還是忍不住問:“剛才……是誰給你發消息了嗎?”
燕清羽“嗯”一聲,沒打算瞞着姜雲簡:“你應該不認識,封江冉。”
姜雲簡手中的動作停滞了。
封江冉。
他不僅認識,甚至清楚地知道這人從身份到家庭住址、近幾年行蹤的全部信息。
在燕清羽上大學的時候,封江冉這位學長追求了燕清羽足足三年,還在燕清羽大三,他自己大四畢業那年,用心布置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告白。
萬幸的是燕清羽沒答應。
不幸的是封江冉當衆說會一直等他。
也因此,燕清羽與封江冉雖然從沒有過情侶之實,卻是他們學校裡最出名,至今仍被津津樂道的“模範情侶”。
姜雲簡壓住心底的酸澀,問:“你想出院,是因為他嗎?”
燕清羽覺得差不多,就給了肯定的回答:“嗯。他四天後回國,我去接他。”
姜雲簡不說話了。
他沉默地吃完晚餐,留下一句今晚程洋守夜就走了。
燕清羽莫名其妙,但也沒多想。
同為精神病,病友偶爾犯點神經他也理解。
到了第二天,燕清羽如願出院,回到姜家。
他第一時間先翻出了姜雲簡說的那份聯姻合同,一打開首先就發現聯姻協議的内頁,寫的卻是聯姻申請書。
這倒是能和程洋說,如果他不答應聯姻就不勉強對上。
燕清羽接着往下翻,協議——或者說申請書,裡面絕大部分内容都是對姜雲簡自己的規束。
諸如不得不經燕清羽同意而對他做超過普通朋友界限的親密行為。
又諸如領證後一切家庭示意以燕清羽的意思為先。
而除此之外,剩下的内容就全是給燕清羽的報酬。
諸如那一百萬,以及讓燕清羽一夜暴富的股份。
聯姻申請相關的事情姜雲簡還真沒騙他。
燕清羽拿着文件出門去找姜雲簡,但書房和房間裡都沒有他的蹤影。
陳叔正好路過:“小先生要找家主嗎?他在樂室裡。”
燕清羽:“哦好,謝謝陳叔。”
陳叔愣了愣,旋即笑容更是慈愛:“不客氣,快去吧。”
燕清羽來到樂室,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盯着鋼琴沉思的姜雲簡。
他敲了敲樂室開着的房門。
姜雲簡回神,扭頭看到他,連忙合上琴蓋:“清羽?你怎麼過來了?”
燕清羽:“有事找你。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姜雲簡還在怕燕清羽會受刺激,猶豫着說:“這個樂室本來是給你布置的,你說讨厭鋼琴……我在想該怎麼處置這架鋼琴。”
燕清羽走到了鋼琴前,打開了琴蓋。
姜雲簡緊張地關注着燕清羽的一舉一動,燕清羽卻忽然說:“你把琴鍵都按一遍。”
姜雲簡不明就裡,但還是按燕清羽說的,從左到右,把黑白琴鍵老老實實都按了一遍。
燕清羽的視線始終放在落下又擡起的琴鍵上,等姜雲簡按完,他便接上,信手彈了一段旋律。
從容自信,仿佛還是曾經那個熱衷于鋼琴事業的燕清羽。
姜雲簡微愣:“你……”
燕清羽收回手,垂下眼睫,打斷了姜雲簡想問的話:“不用處置,我隻是讨厭有刀片的鋼琴。”
他的聲音很輕,又仿佛就是刀片本身,一點點紮進姜雲簡的心髒深處。
因為被刀片毀過雙手,從此以後他害怕、讨厭的,一直都是有可能藏在琴鍵裡的惡意,而并非鋼琴本身。
他不是不想再彈,而是不敢。
姜雲簡緩過情緒,認真地看向燕清羽:“之後你要是想彈琴了,可以叫我,我幫你試。”
燕清羽毫不客氣地應下了:“嗯。”
姜雲簡回到最開始的話題:“對了,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燕清羽把手中的文件遞給姜雲簡:“我要改合同。”
姜雲簡打開,發現是那份聯姻申請書,心下一緊:“改……什麼?”
燕清羽倚在鋼琴邊,雙手抱胸:“加點條款。”
聽到不是要解除關系,姜雲簡稍稍送了口氣:“去書房說吧。書房有打印機。”
燕清羽站直:“可以。”
他準備直接離開,剛邁出一步,又折回來,站到了姜雲簡身後,握住輪椅的推行把手,推上姜雲簡一起。
姜雲簡第一次被燕清羽推着走,身體一僵,有些不自在:“我……可以自己推。”
燕清羽語氣平淡:“不用。我還有推你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