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那麼冰冷,即便陽光照着,他身上冰冷的氣質似乎能把那縷陽光凍住。除了那微微煽動的睫毛。
今日已經過了鬼節,路邊小攤都恢複了往日的模樣,不似昨晚那般熱鬧,從冥界出來的大小鬼也都回去冥界。這一路走來,除了幾個依舊在人界覓食的小鬼,幾乎沒什麼“鬼東西”了。
玉衡在街上東看看西看看,最後忍不住問道:“師尊,昨日那位捏泥人的大叔怎麼沒來啊?”
“他?”葉灼的臉瞬間拉下來:“一個生前出入青樓的人,你當他是什麼正經人?”
“生,生前?”玉衡白了臉:所以說昨晚那個絡腮胡子大叔是個鬼?!可是他一點也不像個鬼啊?鬼難道不都是蒼白臉無神眼,動作遲緩青面獠牙嗎?!
葉灼翻了個白眼:“不然你以為呢?”
玉衡咽了口唾沫,糾結到要不要扔了那幾個泥人……
葉灼在看到百鬼客棧之前,無數次想将玉衡送回瓊華廟,讓他和屍體呆着去:太吵了!
“師尊,鬼是不是都長的不一樣啊?”
“師尊,為什麼昨晚那個大叔皮膚和正常人一樣啊?”
“師尊師尊,桉炫師伯去哪兒了……”
所以在到達百鬼客棧之後,他毫不猶豫地将玉衡推了進去:“既然你話多,就幫我們探探路,看看鬼都走光了沒?”
玉衡被推得一個踉跄,直接跪倒在地,于是乎,當他面前出現一款長靴時,他隻得仰頭看向來人。
“這位公子是要吃飯還是住店啊?”這老闆似乎缺了門牙,說話有些漏風,但絲毫不影響他說話時獨有的風度。
“住,住店……”玉衡依然趴在地上,愣愣地看向王老闆,沒辦法,他在天界時二人将他“保護”得太好了,幾乎沒見過什麼人,如今以這麼尴尬的姿勢和人對話,硬是沒反應過來。
猛然間,玉衡的衣領被人提了一下,身後響起讓人心裡發怵的的聲音:“王老闆,我們昨日見過的。”
王老闆皺眉,作思索狀,半天一敲腦袋,“哦”了一聲:“是你朋友昨日來先訂的房間,你們後面來的吧?”
葉灼臉上挂出一抹假笑:“正是。”
笑了!他笑了!雖然隻是假笑,師尊還是笑了!玉衡在這種節骨眼上居然目不轉睛地看起了葉灼。
“你們有事嗎?”王老闆看着兩人,臉上帶着些疑惑的表情。
葉灼一揚手解開了鬼新娘身上的隐身術,指道:“認識他嗎?”
玉衡往左跨了兩步,站在葉灼後面。
王老闆頓了頓,笑道:“當然認識。”
“解釋一下。”葉灼開門見山。
玉衡連連點頭,為什麼這女鬼會和王老闆有交易,為什麼它的眼珠子不在,為什麼它走路一瘸一拐的?
王老闆沒有說話,隻是轉身坐在椅子上,臉色有些不太好。
旁邊的桌子忽然“吱呴”一聲,碎成一堆木渣:“還不說?”
玉衡被吓了一跳,拉住葉灼的衣袖:“師尊,冷靜……”
王老闆看了看正在昏睡的鬼新娘,歎了口氣:“他叫白子萱,我未過門的妻子。”
玉衡不由得瞪大眼睛:這答案也是夠讓人震驚的了。他猜測下一句話應該是……
“生前被人欺辱,最終含恨而死……”
果然。他也是蠻聰明的嘛……玉衡心裡一陣驕傲。
四年前,也正是王老闆迎娶白子萱的日子,本應是熱熱鬧鬧轟轟烈烈,誰知在二人成婚的前一天晚上,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惋惜的事情。
白子萱出生于書香門第,不論品性相貌氣質皆是無可挑剔的,那麼招來的橫禍也自是不少……有嫉妒她身世品貌之人,有貪圖她美貌之人。
那晚,白子萱本來好好的在床上躺着,門被幾人齊齊撞開,随後房中便發出絕望的嘶吼聲。
待到第二日清晨,一家丁看到白子萱門口的丫鬟家丁全部倒在地上,心道不好,戰戰兢兢跑了進去,卻發現白子萱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樣子,身上紅痕交錯着,全身上下被捅了不下五十個窟窿,兩隻眼珠子被挖下來掉在一旁,一條腿似連非連的搭在身上。
那家丁瞬間癱坐在地上,面色蒼白地看着白子萱的屍體,然後踉跄着嘶吼着跑出去朝外喊人。
王老闆聽到自己的妻子被虐殺自然難以接受,當即暈了過去,再一醒來時隻見白子萱一身紅裝站在自己面前。
他看到白子萱的第一眼心裡一顫,又很快反應過來,看着面色蒼白化為厲鬼的未婚妻,不由得落下了眼淚:“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
白子萱輕笑一聲,沒有說話,眼中卻流出一道血淚:“我沒錯。”
他心中一痛,緊緊抱住了白子萱:“你沒錯,你當然沒錯……我這就去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