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更加愕然了,通常情況下,一星一命,不可能同時出現兩顆星,這次不僅一反常态,還是兩顆兇星!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無雍依舊面不改色道:“兇星降世,除紫微外無法破解,我們會盡力将損傷壓到最低,至于你們妖界,若是有需要我會派天界的人下去幫你們。”
穆青拱手,輕聲道:“謝過帝君。”
若有需要?呵。
她搖了搖頭,頹廢地走下天界。若有需要的意思,不就是他天界也沒辦法嗎?
難道,真的要以有蘇為引,才能化解這場災難?
剛一回去,穆青就聽到一個噩耗:受破軍影響,有蘇已有三分之一的人得了疫病,危在旦夕。穆青當機立斷,将那群有蘇狐族隔離起來,卻已然不能阻止疫病蔓延。
眼下正好趕上拜月儀式,她又着手準備拜月典禮,忙得焦頭爛額。
三天後,穆青站在月輝之下,主持拜月。
為避免發生意外,她特許有蘇一族不用來參與拜月,結果,她的丈夫,卻在衆目睽睽之下,與有蘇人相依相偎。
穆青禁不住笑出了聲。
不要命?
她自是沒有笑出聲,既然在别人眼中,她是一個魔鬼,那她就将這個魔鬼做到底好了。
四周一片嘩然,或興奮或嗤笑或不屑或憐憫……卻唯獨沒有對他做法表示反對的人。
她眯了眯眼,四下狐妖若有若無地轉頭看着她,近乎看戲般的打量着她。
穆青的手指在身側輕點兩下,心裡一陣不安。
或是被她自己心中的想法所驚到,又或是被自己的殘忍所唾棄。
瞞着所有人,包括有蘇族長,她将有蘇族的人,以亵渎神明的罪名,全部抓了起來。有蘇族長自然明白她要做什麼,隻對她微微一笑,并未發話,可其他人哪裡會服氣她的決斷?
穆青早有預料,于是來了一場殺雞儆猴——是了,她将她的丈夫親手殺死了。
罵吧,都罵吧,越狠越好。
若是非要有人來當那個罪人,那就讓她穆青來吧。
百裡有青笛,萬裡共歸途。
穆青稍稍松了一口氣,下一秒又咽了回去……
她發現,那些身患疫病的有蘇,即便身亡,也會快速傳染其他人,且這病菌不是由内而外,而是由外到内,從皮膚一點一點滲透到血液。
那怎麼辦?穆青快瘋了。
思來想去,她又想到了一個極其殘忍的做法——倒挂屍林。
将他們的血液放幹,讓□□被太陽灼烤,驅解疫病。
可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有蘇的後輩,她的養子穆郡,居然不小心看到了這一幕。
他是有蘇啊,總有一天,他會知道自己的身份,紙包不住火。
那麼,至少别讓他覺得,自己丢下自己的族人苟活不是嗎?
穆青朝他勾了勾手指:“阿郡,你過來。”
孩子膽膽怯怯地走了過來:“你記住,任何亵渎神明的人,都該死。”
穆郡當即蹲在一旁吐了起來。
若是如此,他對她的恨會不會更深一些,會不會就不會覺得内疚了?
穆青苦笑一聲,一轉頭,便對上一雙隐匿在林中的眼睛,格外熟悉,格外明亮,含怨含恨,驚煞風雨。
穆青的心忽然沉了下來:那不就是……阚紫珠的孩子嗎?
觀望那雙眼睛,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隐隐間,她感受到兩股味道相持不下,那是有蘇特有的魅惑之力,相互交纏,纏綿不清。
穆青心道,反正災禍已解,留着他們也好。
良久,她拉着穆郡回去,卻在當夜尋不見他的蹤迹,穆青心下一驚,三步并作兩步跑出去找人,意料之中的,穆郡來梅林了。
他手裡提着食盒,面前是一棵不大的梅樹,樹的後面,是一個長着白色狐耳的孩子。
“你餓不餓?我這裡有好吃的。”她聽見那孩子說。
對方沒有答話,不知是吓得還是不欲搭理。穆郡也不着急,提着食盒站了一會,放下道:“沒關系,你不要怕,我把吃的放在這裡,你要是餓了就自己過來取吧。”說完,穆郡果真将食盒放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樹後,轉身離開了。
穆青哭笑不得,一個翻身坐在樹上,抱着膝蓋歪頭看着樹下孩子。
穆郡走後,穆然就從樹後探出了腦袋,看了一眼前方,又看了一眼食盒,這才小心翼翼地從樹後走出來,剛吃了一口便嘔吐不止。
穆青劃出一道靈力打到穆然肚子上,讓他的胃稍稍好受一些。
下一秒,穆然便大口大口吞咽起來。
穆青就坐在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穆然,盯着這個曾經差點被她親手殺死的孩子。
不知不覺間,她倚着樹幹睡着了,再一醒來,穆郡正蹲在梅樹下嘔吐不止,旁邊放着一個不大的食盒。
恰在此時,穆然揉了揉眼睛,将頭從樹後探了出來,穆郡連嘴都顧不得擦了,忙道:“要不要吃東西?”說罷,他從食盒裡拿出兩個包子遞給穆然:“給你。”
穆然猶豫了一瞬,從他手裡接過包子啃了起來。
穆郡兩手撐着下巴,小心翼翼道:“你叫什麼名字?”
穆然愣了片刻,答道:“阚雪容。”
阚雪容……原來他叫阚雪容。
名字還怪好聽的。穆青彎了彎唇角。
“你想不想吃東西?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穆郡伸出一隻手,略帶期望地看着穆然。
片刻後,穆然擡手撫上了另一隻手,跟着穆郡朝遠處走去。
穆青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良久,她笑了一下,心道:罷了,功成名就,自己也算是,護住了整個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