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子,人界的結界已經補好了,那我們是不是得去一趟冥界?”
葉灼點頭道:“好,正好途中查一查雨藩的下落。”
玉衡又道:“師尊,上次那白衣人……”
“别聽他的。”葉灼道:“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但現在,你不需要知道。”
玉衡抿着唇,低低“嗯”了一聲。
桉炫疑惑道:“聽什麼?白衣人說什麼了?”
葉灼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垂眸道:“我的事,有些難解釋,日後再說吧。”
桉炫“哼”了一聲,晃悠悠地擺着扇子道:“什麼事還要等日後說?咋啦你殺人啦?還是放火了?”
“……”我要死了行嗎?
葉灼搖了搖頭,隻道:“回去和你講。”
桉炫一挑眉道:“成。”
日落西山,三人一路向西,桉炫猛地一敲腦袋,哎呀道:“我怎麼忘了!”
葉灼道:“忘了什麼?”
“那日鬼節,鬼門大開,我們為什麼不趁那個時間來冥界,非得今天撞結界呢?!”
葉灼不動聲色地甩開玉衡的手,瞪了他一眼道:“誰知道,莫不是三人同行還會被你傳染?”
玉衡朝葉灼彎了彎眉眼,又将手牽了回去。
桉炫滿臉無語地看向葉灼:“雖然我……但是吧……有必要這麼說我嗎?”
“有。”葉灼默默掐了一下玉衡的手。
這孩子,最近粘自己粘的愈發厲害了。
桉炫又是一頓猛噴,一路上“忘恩負義”啦,“狐朋狗友”啊這些詞全都用上了,當然,說到狐朋狗友時,又被葉灼客客氣氣地怼了回去,還不忘加了個禁言術。
正當三人來到冥界結界處時,一股濃濃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桉炫垂着眼皮,擡手拍了兩下葉灼的肩膀,示意他解開禁言術,這才慢悠悠走到結界處。
“怎麼樣?要進去嗎?”
葉灼想了想,心道若是現在進去,說不定還會遇上那白衣人,萬一他又提起自己的事,還不知要和玉衡如何解釋。
沉吟片刻,他問道:“雨藩飛升之前,是什麼人?家住何處?”
桉炫愣了一下,語氣平靜道:“她,本是書香門第的閨秀,無論是長相,教養,還是書畫,皆為人上人,奈何十四歲那年,忽的一場大火燒到了她的房間,人是救出來了,但……從那天開始,她的手便再也不能握筆了,而且……”
“而且什麼?”
桉炫歎道:“而且,在她飛升之前,她的臉一直處于毀容的狀态。”
毀容得非常厲害,幾乎是半邊臉,那被燒傷的半張臉,和完整的半張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若天堂地獄。
從那以後,除了那凸現出來的身材,她再無優勢,一夜之間,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醜八怪,走出門,滿大街的風言風語,說她十四歲之前,不過是靠着那張臉被人寵着,嬌着,現在這張臉沒了,她什麼也不是。
也有人覺得惋惜,這一大才女從此落寞江湖,換誰也不會甘心。但更多的人,還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思。
他們喜歡看别人笑話,隻有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有話可說。
雨藩毀容後,就不敢出門了。
她怕吓着别人,也怕吓着自己。
畢竟那張臉太恐怖了,她隻能以面具示人。起初,她家家丁還同情她一下,見她不出來,便把做好的飯菜放在她門口,等着雨藩來取,後來漸漸的,也厭了,随便端點飯菜糊弄一下,最後甚至放都不會好好放,直接扔到門口就離開了。
再後來,雨藩正在家呆的好好的,忽然一陣困意,再醒來時自己就在出府的馬車上,車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大小姐說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在家裡也做不了什麼,不如出去賺點錢,還能養活自己呢。”
雨藩正疑惑着,剛開口道:“怎麼賺錢?”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陣嬌媚聲,伴随着老鸨的吆喝。
雨藩一下子慌了。
怎麼能如此!
她真的慌了,徹底慌了,奈何全身都被綁着,怎麼也掙脫不了,隻能苦苦哀求道:“大哥,高大哥,你别送我進去,我不想進去……”
車外人道:“小姐,大小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可不敢違抗她,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車身忽然一輕,車簾被一雙手悠悠揭開,一身花紅柳綠鑽進來笑眯眯道:“哎喲,這小姑娘身材倒是不錯,怎麼戴着個面具啊?”
雨藩隐隐聽見外面人道:“這不是那誰嗎……”
老鸨瞬間變了臉,乜眼道:“哦,難怪戴着面具,也行,這身材也可以拿來用用。”
掙紮無果,雨藩被人連拖帶拽拉進了風花之地,衣衫如煙。
雨藩本以為自己就此要在這裡度過半生,誰知半月後,這悅音閣忽然來了一個人,白衣勝雪,翩若驚鴻。
唯有臉上那純白面具,讓人對他的容貌浮想聯翩。
難道他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因為意外毀容的苦命人?
恍恍惚惚間,雨藩跟着他走出了悅音閣。
出來時,一身白衣卻是殷紅似火,長劍嗜血。
雨藩跪地俯首:“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不知是雨藩靈根強大,還是這白衣人本領高,竟隻用了三年時間,便讓雨藩飛升成仙,一腳踏入天界。
“書香門第……”葉灼低聲咕哝一句,道:“那白衣人是我們遇到的那個人?”
桉炫合住扇子敲了一下手心,思索道:“不過是聽來的傳言罷了,至于是誰救的她,有沒有進去過悅音閣,都無從知曉。”
說罷,桉炫又催促道:“到底進不進去啊?你又問我雨藩的事幹嘛?”
葉灼咳道:“沒什麼,走吧。”
說完,他兩手一張,活生生将結界撕開個裂縫。
桉炫感歎道:“你還真是……暴力不減當年呐!”
玉衡哭笑不得:“……暴力?”
葉灼瞪了桉炫一眼,道:“要不要試試?”
桉炫忙擺手道:“哎算了算了,我可不想再……”話音至此,猛地一卡,那個“再”字被活生生卡了回去。
玉衡問道:“不想再什麼?”
桉炫抿着唇,捏着食指和大拇指在唇上劃拉一下道:“嗯嗯!”
玉衡:“???”
葉灼道:“沒什麼,被我打了而已。”
玉衡:“……師尊還會打人?”
“怎麼不會?阿玉我告訴你啊,你師尊脾氣老差了!”
玉衡想了想十七歲以前的遭遇,默默點了點頭,心道:确實。
但他喜歡。
葉灼冷冷地看了桉炫一眼,他便忙不疊閉了嘴。
“走吧,進去。”說着,他一腳踏入結界,下一刻那腐臭便更加濃烈。
葉灼微蹙了眉,心道:“剛剛明明還是白天,怎麼一進來就成晚上了?”
他轉頭,剛喊了一聲“玉衡”,便愣住了。
因為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喂!”葉灼猛地回頭,眼前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