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淩死的時候,枯萎多天的草木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了一個多月的雨也終于停了。
他再次睜眼時,是三百年前,可能是他命不好吧,再次轉世,他竟然又成了紫微星。
好在,這次玉衡星并沒有和他同時降落,而他體内的紫微星力量,也達到了最高峰。
為什麼……為什麼!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他以為他可以解脫,可以陪着熒惑再也不玩這種過家家般的遊戲,不去在意天下蒼生到底如何……可他還是回來了,并且再一次變成了紫微星。
這種事居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連任兩屆紫微星,避無可避。
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笑了,沒錯,哭笑不得的笑。
笑完之後,眼角便稀裡糊塗的流下了液體。
從那以後,他便坐在離天空最近的那座山上,一人一劍一酒,盼得一故人歸。
坊間依舊有“熒惑犯紫微”的傳聞,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隻想要他回來,幾年,幾十年,幾百年,隻要他能回來……
熒惑,你回來吧……
可幾百年過去了,他不但沒等到熒惑,反而盼來了……玉衡。
可恨,太可恨了!
暄淩想着,為什麼又要遇到他,他等的人還沒來呢,他還不能死……
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将自己的魂魄一分為二,讓另一半去承受各星帶來的反噬。
可他名作暄淩,天生性水旺,即便将魂魄分離出去,他們之間的羁絆依舊很強……
于是乎,這另一半殘魂便有了名字——葉灼。
以火屬性,借以壓水,這樣相輔相成,水火交融,暄淩的氣息便隐去了不少。
葉灼,葉灼,一葉覆燃,灼灼碧水。
可他已經不想再去管了。
暄淩匆匆将葉灼放到天界去,便又日日夜夜守在那座山上。
就這樣,糊裡糊塗又三百年過去。
一次,暄淩從山上下來,無意間路過冥界,卻是氣血上湧,足有千斤重——他看到了熒惑。
準确來說,他已經不是熒惑了,他死了。
沒有轉世。
暄淩看到他時,熒惑正在一個賣荷包的小攤旁,手裡還握着一個藍色金絲荷包:“爺爺,這個荷包多少錢啊?”
“小兄弟,實在對不住,這個荷包啊,是一位故人留下的,不賣。”
熒惑似乎有些失望,垂着腦袋悶聲悶氣道:“哦……”
暄淩眸光一轉,看向那個荷包,頭皮竟是一陣發麻,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哎你也可以看看别的啊!”那老人拿起旁邊一個白色牡丹狀荷包:“這個也很不錯的,看看吧。”
熒惑看了看那個荷包,又看了看手裡的,笑道:“不了,我還是更喜歡這個。”說着便将荷包放回原處。
那老人也是體恤道:“無妨無妨,這個确實在我這裡最受歡迎,但是真的不能賣,抱歉了小兄弟。”
熒惑搖頭道:“沒事,隻是……”
“莫名其妙地想要它而已。”說罷,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幾眼,終于直起了身子,離開攤位。
暄淩嘴唇有些發抖,他擡起一隻腳,移動卻不足毫厘。
“這位……老人家。”他道:“請問這個荷包……是從哪裡得來的?”
那老人笑眯眯的,一見暄淩走過來,便道:“這是以前啊,一個孩子給我的,叫我好好存着……”說到此,他又搖頭道:“可惜了,可惜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怎麼還不來……這荷包都放了……放了……”老人撓着頭:“多少年了?”
暄淩阖了眼眸,喉結滾動了兩下,無聲地道:“三百年了。”三百年了。
“我一直在等他,一直在等……三百年……”暄淩蓦地睜開眼睛,看向葉灼他們:“我等了他三百年,卻不知他一直在冥界,不曾轉世不曾出界不曾回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玉衡!一切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熒惑就不會被人誤會,不會死,不會被困在冥界整整三百年都出不來!”
玉衡還扶着葉灼,聽到這裡,忽然就低下了頭。
“玉衡啊玉衡,你怎麼不去死,你為什麼不去死啊!”
葉灼終于聽不下去了,拉了一把玉衡,将他護在身後:“這不怪他。”
暄淩冷哼一聲,手在熒惑的發絲上輕揉着。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作為紫微星,就要承受常人不該承受的痛楚……但是,這本就是命運如此,并非有意,不該怪他們的。”葉灼拉着玉衡的手,低聲道:“他們也不想的。”
暄淩又道:“我管他想不想!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們本該……本該好好的,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桉炫摸着鼻尖,嗤了一聲,舌頭抵了一下牙槽。
“你笑什麼!”
“我笑你啊……”桉炫笑着搖了搖頭,再擡頭時,眼睛不自覺看向了葉灼,半是心疼半是無奈道:“笑你笨啊。”
暄淩微微皺眉,忽又想到了什麼似的,眸光下瞥,居高臨下道:“罷了,日子還很長,往後再來找你們玩。”他摸着熒惑的臉頰,唇在他的額頭輕啄一下,溫聲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葉灼還想再說什麼,誰知又是一陣罡風掀起,畫面如琉璃般破碎,四分五裂。
他心下一驚,下意識道:“玉衡!桉炫……”
“師尊!”玉衡也叫道,一手去攥了葉灼的手腕,接着便是一陣眩暈,被一股力量強行拽出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