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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法苑筆記》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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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行,我看你的業務水平完全可以勝任一個民事審判庭業務庭長的工作。不但讓你分管民事審判庭案件質量方面的工作,我還要讓你分管案件法律文書的審批、簽發工作,這項工作從現在起就由你負責。”徐發文一半笑意一半嚴肅地說着。

案件法律文書的審批、簽發是一把手庭長的絕對權力,這不但要有紮實的法律業務功底,還要有相當的文字水平,負責案件法律文書審批、簽發的庭長水平高低,直接就決定了這個庭裡審判工作的質量,一般的審判業務庭庭長都是牢牢地抓在手裡不放的。

皇甫新城沒有想到徐發文會一步就将他推到這個位置。心裡對徐發文的人品不免尊敬,也泛起了對其的感激之情。

自從皇甫新城被提拔為民事審判庭副庭長,分管庭裡的案件質量工作以後,就不再到房地産巡回法庭工作了,院裡讓黎平軍接替他配合黃正宇審判員的工作。

六月二十四日是農曆五月初五,傳統的端午佳節。雖然皇甫新城不屬于房地産巡回法庭的人了,但房地産管理局依然給他發了二百元過節費和一大箱大帶魚。還是房地産管理局有錢啊!南城區法院端午節也就發了五十元,據說還是南發公司湊了一筆錢發的。

一九九三年四月初開始,江濱市中級法院為了迎合社會公衆對法院工作的了解、關注,适應新形勢下社會輿論對法院工作的監督要求,與江濱市電視台聯合辦了一欄了《法庭傳真》節目。節目多選□□事、經濟、刑事案件,開庭現場以電視直播的方式向社會公衆播放。為了方便普通市民的收看,該節目一般選擇在每周六下午開播。按照江濱市中級法院的安排,六月二十六日下午的這場《法庭傳真》節目由南城區法院負責提供一件民事案件的庭審現場。

皇甫新城負責民事審判庭的審判案件質量工作以後,徐發文庭長就将《法庭傳真》這一工作交由他負責。因為皇甫新城在三個庭長中年紀最小,又是新提拔的庭長,徐發文的這一安排也就顯得理所當然。

《法庭傳真》不同于一般的案件開庭審理工作,因為是現場錄制向全市實況轉播,這就需要庭審工作既要精彩又要具有可看性。這對主持開庭的審判員的法律功底、具體審判工作能力、臨場應變能力、庭審駕馭能力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法庭傳真》節目的成功與否,關乎一個法院的聲譽和形象,所以,各家法院在選擇《法庭傳真》案件和主審人時,就相當慎重,不是每一個審判員都可以被選擇到《法庭傳真》上去開庭的。一般的選拔程序是由各審判業務庭提出人選和案件,經過分管院長同意,最終由法院一把手決定。

說起來上《法庭傳真》這一節目可以一舉在全市揚名,但那是以你案件開庭的質量過硬為前提的。一個法官的案件在《法庭傳真》上能否一舉揚名,既要看這個案件主審法官的法律業務能力的高低,還要看這個法官的庭審駕馭能力過不過硬,開庭審理的案件是否有可看性也是很關鍵的方面。很多人平常說起來是頭頭是道,但是往攝像機前一站,就立馬暈場,所以電視現場直播可不是一般人能應付下來的。

皇甫新城雖然是六月十四日才被提拔為審判員的,好在他自從二月份進入法院工作以後,黃正宇的案件基本上就是由他辦理了。皇甫新城這時也在暗暗地感謝黃正宇,如果沒有黃正宇給他早早地練兵的機會,讓剛剛才提拔為審判員十天的皇甫新城上全市人民矚目的《法庭傳真》,可能還真的會鬧出笑話,那就丢大臉了。

皇甫新城六月十五日正式接到上《法庭傳真》節目的任務後,立即向徐發文庭長彙報了自己的想法,皇甫新城選擇了一件非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非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就是指在非道路上發生的交通事故的賠償案件。

什麼是非道路?非道路就是指沒有經過道路主管部門驗收交付使用的道路,以及住宅小區、單位内的道路等,這些都是沒有納入交通警察管理的道路。皇甫新城所選擇的這件案件就是在南城區南城小區内發生的一起因為停放車輛失控造成的人身損害賠償糾紛。

在道路上發生的道路交通事故,一般都有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作出的道路事故責任認定,人民法院可以按照這一責任認定對原被告雙方在道路交通事故中的責任作出認定,從而作出判決。但是在非道路上發生的事故,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就不會去做責任認定,因為非道路不屬于他們管理。這一類案件發生得較少,在《法庭傳真》上安排這樣的庭審,應該會引起社會的關注,法制教育效果也應該不錯。

這個案件以前是黃正宇辦理,皇甫新城提拔為審判員、副庭長後,徐發文庭長就把案件調整給皇甫新城辦理。以前雖然名義上是黃正宇辦理,因為黃正宇整天泡在拆遷征地工地,實際上還是皇甫新城在辦理。

具體案情是這樣的:民營企業家趙川住在南城小區五村的一棟房屋内。趙川是上海市人,一九九三年一月二十日攜妻子、女兒回上海過春節去,便将自己的一輛桑塔納轎車停在南城小區五村自己居住房屋旁側的道路上。

一月二十二日大年三十晚上十時許,趙川的桑塔納轎車的刹車失靈,因為停車的位置是一段坡道,轎車刹車失靈順坡滑下時,把正在轎車後面燃放鞭炮的青年男子王二春撞倒,緻使王二春背部受傷。王二春住院治療了一個月後身體痊愈,用去了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三萬一千二百元。因為就賠償問題與趙川達不成協議,王二春遂于一九九三年三月四日将趙川起訴至南城區法院。

皇甫新城通過閱卷認為,南城小區内的物業管理存在管理不到位問題,對事故的發生負有一定的責任,但小區内并沒有成立物業管理公司,經民事審判庭集體研究将南城區南城街道追加為案件的第二被告。

《法庭傳真》這檔節目能否有較高的收視率與原被告是否都能到庭以及原被告是否有律師現場辯護有一定的關系。道理很簡單,法庭上隻是坐着法官,隻有原告,被告座席上空無一人,觀衆還能看到什麼?

按照法律規定,當事人經法院傳票傳喚,原告不到庭的,按照撤訴處理,被告不到庭的,法院可以依法缺席判決,但缺席判決的案件因為缺乏激烈的辯論,就沒有觀賞性。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規定,對于必須到庭的被告,經人民法院依法傳喚拒不到庭的,人民法院可以采取強制傳喚措施,但這一措施一般不輕易适用。像這種上電視直播的案件開庭,你動用強制手段把被告傳喚到庭,估計最終的效果也不會很好,更何況這個案件也不屬于被告必須到庭的案件。人民法院審理案件還是要依法辦事,權力不能濫用。

皇甫新城決定親自找原被告雙方做工作,給他們講明不到庭參加訴訟的法律後果。因為趙川是私營企業主,有自己的專業法律顧問,所以被告方一定會有律師參與開庭,不會出現被告席上空無一人的情況,但趙川為了自己的面子,尤其是電視直播的開庭,可能不會參加庭審。

皇甫新城就很策略地告訴趙川:“我作為主審法官,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你如果不親自參加庭審,對你可能會有不利的後果。”皇甫新城的話中明顯有威脅的意味,為了保證庭審的成功和精彩,有時候也得采用一些手段,這就是現實社會。

第二被告南城街道主任、法定代表人是原來的房地産管理局副局長,皇甫新城在房地産巡回法庭時,與他私交不錯,經皇甫新城做工作,他很爽快地答應聘請律師并且親自出庭:“這種事情隻有你皇甫能做出來,把我們街道列為被告,還要我到全市人民面前丢臉。沒有辦法,誰讓我們兩人是好朋友,為好朋友我可是兩肋插刀了。”

原告王二春今年四十七歲,是一家瀕臨倒閉工廠的下崗職工,為了省錢他原本并沒有聘請律師,在皇甫新城聘請律師的合理費用也可以作為損失由敗訴方承擔的承諾下,王二春聘請了一位全市著名的律師,因為沒有錢支付律師費,在皇甫新新城的協調下,該律師答應等王二春勝訴後再收取律師費。

人民法院适用普通程序審理案件,一般都是由三名以上單數審判員、陪審員組成合議庭審理。之所以選擇單數,是為了在合議庭成員表決時,可以形成多數意見。這次與皇甫新城一起組成合議庭的另兩名審判員是沈大為審判員和韓斌助理審判員,選擇韓斌作為合議庭成員是因為韓斌的女性身份,她雖說不上十分漂亮但還算端莊的面龐可以吸引電視觀衆的眼球。皇甫新城清楚法院審判案件并不是拍電視劇或者演電影,不能讓太漂亮的女性上鏡頭,否則就沖淡了庭審的主題,所以從這種意義上來說韓斌最合适。沈大為雖然業務不是很好,但作為長得很俗愛的男人還是很上鏡頭的。再說一個案件的庭審主要是審判長駕馭和把握,其他的合議庭成員基本上是為了滿足法律規定的要求。

法院審理案件都是開庭審理查明了案件事實後,由承辦人或合議庭向庭長彙報案情,并提出判決意見,庭長沒有異議,再由承辦人拟寫結案報告和判決書,經庭長核稿,再由分管院長審批後,向雙方當事人送達。但考慮到《法庭傳真》上案件直播的需要,一般在《法庭傳真》上直播的案件都會現場宣告判決,這樣就滿足了電視觀衆對案件審判結果好奇心的心理,所以皇甫新城與沈大為、韓斌認真地研究了案件後,将可能的處理結果事先向徐發文庭長和汪正道副院長作了彙報。徐發文和汪正道對合議庭的處理結果均沒有異議,授權他們現場宣告判決。

萬事俱備隻等開庭了。六月二十六日下午二點鐘,案件準時在南城區法院第一法庭開庭。南城區法院的第一法庭,是南城區法院唯一的一個法庭,平常的民事、經濟、行政案件都是在審判員自己的辦公室開庭,這裡基本上是刑事審判庭專用的審判法庭,皇甫新城是從進入法院工作開始就擔任了黃正宇審判員的“代理”審判員,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在這個法庭開庭審理過案件。今天坐在高高在上的審判員專用席位上,皇甫新城還真有一點與往日不同的感覺。難怪有人強調儀式的重要性,皇甫新城此時是深有同感。

為了今天庭審的成功,法院專門邀請了機關、街道的一些同志到法庭參加庭審旁聽,根據電視台專家的意見,可以坐八十四人的旁聽席做了五十位旁聽人員,據說這樣的直播效果最好。汪正道副院長對這次庭審非常重視,今天專門到現場旁聽。

坐在審判專席的寬大靠背椅上,皇甫新城掃視了一下庭審現場,見原被告座席上原被告及其代理律師均已到庭,整個庭審現場很是莊嚴。當他的目光搜尋到江濱市電視台攝像師的位置時,頓時愣住了,攝像師旁邊站着的不是黎荭紅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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