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雪的天空星星的身影更加清晰。
古月明跟喬清松裹着厚厚的羽絨服,脖子上圍着羊絨圍巾,挨挨擠擠的坐在陽台。
“哈。”
散氣成霧,白色的霧氣散開帶着暖,作為南方孩子古月明天天看雪也不會膩,隻想抓緊最後一天時間用眼睛記錄下來。
哈氣更是玩多少次都覺得新奇。
“你快看!”古月明嘟嘴,壓縮空氣哈出去細細的白氣。
喬清松學着她的模樣哈氣,搓搓手,包裹着古月明興奮伸出的手。
“喜歡要不要多待一天?”
古月明搖搖頭,這幾天玩得很開心,當地美食打卡不少,但作為中國胃,時間一久還是想念家裡的水土。
“不了,提前一天回去你還可以倒一下時差,再說了我的指甲也該換了,這裡美甲太貴了。”
技術還不好。
回去的機票是落地港城,這幾天都沒有合适的直飛,下飛機還要過關回深市,預留多點時間休息很有必要。
喬清松用手機屏幕接住飄下來的雪花,黑色的屏幕映襯着雪花,長得很标準,跟幼時學說話卡片上的雪花如出一轍的标準。
“我媽帶我學說話的時候,為了讓我能有畫面感專門自己研究畫圖。”喬清松看着給雪花拍照的古月明,“那時候跟現在不一樣,沒有那麼多現成的識圖畫冊,她也是粵省人。”
沒見過雪。
“我以為我不會需要她的認可。”
古月明第一次覺得笨嘴拙舌,回握住他的手。
不需要道歉,但他真的需要得到行動的認可,對他找心理醫生拉回母親,支持她離婚的認可。
那個年代沒人理解什麼叫做産後抑郁,不喜歡孩子是自私、心野了、是瘋了。但是翻遍圖書館,跑過無數醫院的喬清松知道,她隻是生了一場情緒上的小病,有專業的心理醫生能夠幹預治療拉她活下去。
“最開始我是想做心理醫生的,告訴那些人,我媽媽,還有跟她一樣的人不是瘋了更不是天生不配做母親的惡毒婦人。”
喬清松回想鎮上足以真正逼瘋一個人的流言蜚語,可怕的很,不止在鎮上,在哪裡都是一樣。
那段潮濕帶着猙獰面孔的回憶是喬清松精神深處無法擺脫的烙印。
“但是我不行,我沒辦法治愈别人。我也是這種情緒下糾正的産物。”喬清松深呼一口氣,“我們醫院最開始輪轉的時候,我無所謂去哪個科室。”
古月明撲到喬清松懷裡,仰頭伸手勾下他的臉頰,落下一個個親吻,鼻尖呼出的熱氣打在他脖頸。
一陣風吹來,古月明坐直身體,雪花被裹挾着越過屋檐飄到古月明鼻尖。
打了個噴嚏。
縮縮脖子,拉高圍脖到鼻尖,呼出的熱氣順脖子循環。
喬清松拉着古月明站起身進房間,暖氣促使人脫下束縛。
兩人一身單衣窩在床上。
“那你為什麼選擇骨科?”
古月明推推給自己扯被子的喬清松,揭秘到一半的滋味很不好受。
“有人跟我說咱們醫院骨科最有名,疑難雜症也多,容易出論文,好升職稱。”
“沒想到啊。”古月明作出誇張的語調。
喬清松給人感覺就像名字一樣,像一顆清朗筆直的松樹,芝蘭玉樹,如此氣質相貌,完全是高潔不為外物所動的隐士君子模樣。
喬清松也縮進被子挨着古月明平躺,手臂從枕頭下挪到她脖子下,手掌搭在肩膀。
古月明順勢側頭躺在他的肩膀,感受他蓬勃的脈搏、血液流經心髒的聲音。
喬清松聲音淡淡,不假思索:“聰明人自然要衡量投資比,選擇最高效的。”
“聽起來很有道理。不愧是金融教授的兒子。”
“那你現在是什麼職稱呀。我是我們醫院最年輕的主治醫生。”
非醫療體制内的人很難理解,但這前面的限定語讓古月明張嘴就是誇贊:“哇,好厲害。”
嘴上滿滿情緒價值輸出,手上也不耽誤,打開手機開始搜索28歲的主治醫生在一線城市三甲醫院的水平。
拉到最後的總結:多見于頂尖院校的博士或者科研能力突出者。
古月明發自内心又是一句“哇”。
手機舉到喬清松面前:“你是哪一種。”
“兩者兼有。”
古月明還是第一次聽到喬清松如此自信張揚的回複,就像打開什麼開關一樣。
“臭屁。”古月明伸手排開在自己臉上胡亂蹭吻的喬清松,“但我喜歡。”
古月明一直是慕強的,最初對喬清松好感除了第一次見面時他電梯伸出援手,真正不抗拒與他溝通歸根結底是從王靜那裡了解到他高中時的輝煌曆史。
從小古月明都喜歡追逐耀眼的星星,而不是需求幫助的小草。
林有輝就是如此,通過提出問題解決答謝的邀約得不到她的青睐,這些簡單的問題隻會從根源斬斷古月明的情絲。
“我真的很高興。”
“那就好,那這趟旅行就圓滿了。”
外面的星星閃爍,屋内燈光暗下,兩道密閉可分的深夜互相傳遞着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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