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狐狸低頭看看手裡的東西,搖搖頭。
“待會坐車,你可以把錢交給蘇娘子,讓她暫且幫你保管,免得丢失。”
說話間,已經望見村口,隻見通往山外的土路寬闊,從兩山夾縫中延伸出去,一棵茂盛高大的柿子樹下,正停着一輛牛車,脊背高大的黃牛拉着車架。
樹下影影綽綽三四個人,兩個人背對着狐狸,和對面一個姑娘說話;而在黃牛跟前,正有個女子舉着把鮮草,遞給黃牛咀嚼。
聽見二人走近的腳步聲,黃牛懶懶轉頭瞥了一眼,繼而打個響鼻,回頭繼續吃草。
那和人說話的姑娘正是張芮,看見賀清來和鞠衣,臉上立即揚起笑,“鞠衣姑娘!”
狐狸走到了車架邊上,那背對的兩人正是蘇伯伯和蘇娘子,蘇伯伯模樣周正,個子高大,看見鞠衣這個生人,隻是微微點頭示意。
蘇娘子則露出來個笑,眼若月牙,臉若玉盤,身着青色裙,滿頭烏發用梅紅發帶編作發髻,耳垂上的銀墜子随動作輕輕搖擺,這婦人笑着道:“鞠衣姑娘···”
話音剛落,便見那喂牛的小姑娘探出個頭來,“鞠衣姑娘?”
狐狸循聲看去,這小姑娘一樣穿着蛋青布裙,挽着衣袖,年紀小,身量高,在看到鞠衣後烏亮眼睛也成了月牙,格外活潑道:“我早聽姜娘子說村裡來個漂亮姐姐,果然不是诓騙我的。”
人都到齊了,蘇伯伯攥着鞭子,輕咳一聲打斷了女兒寒暄的話頭:“上車吧。”
幾人一一上車,蘇娘子和蘇伯伯都坐在前面的車轅上,方便照看黃牛;張芮和賀清來面對面坐在前方,芮娘先聲道:“鞠衣姑娘,你和我坐在一起吧。”
狐狸便順從地坐在張芮身邊,這車架上兩邊各有兩道橫木,像個長條凳,墊了層布墊子,布墊大約是零碎的布條縫起來的,顔色各異,零落成塊。
喂牛的小姑娘一屁股坐在鞠衣對面,兩手撐着牛車欄杆,眉眼彎彎道:“鞠衣姐姐,我叫蘇桃,你喊我小桃就成!我今年十二歲,姐姐多大?”
“十五。”鞠衣回道。
牛車緩緩起步,蘇伯伯輕輕在牛屁股上象征性地甩了一下辮子,黃牛拉着一車的人,搖搖晃晃往村外走去。
小桃眼彎彎,一瞬不瞬地看着對面的鞠衣,卻沒再多問話,大約已經從姜娘子和張芮處了解了鞠衣的情況。
牛車出了村子,越過山口,大片璀璨金黃的陽光撲來,鞠衣微微眯了眯眼,遠方的連綿青山起伏,道路平坦。
忽然一個細微的颠簸,狐狸的手指墊在銀錢下,輕輕地咯了一下,她低頭看膝頭的紙包,這才想起賀清來的叮囑,于是開口:“蘇娘子。”
“怎麼了,鞠衣姑娘。”蘇娘子微微偏過頭。
“我要買的東西很多,娘子可以先替我保管銀錢嗎?”
“不用我娘替你保管啦,鞠衣姐姐,”還不等蘇娘子回話,迎面的小桃笑着道,“我等下沒有事情,清來哥、芮姐姐,我們都和你一道,包管銀子不會丢。”
蘇娘子含笑的聲音響起:“是呢,鞠衣姑娘,讓小桃同你一起,還能幫你還價、拿東西。”
“嗯,多謝。”狐狸輕聲回答。
早起的風清新涼爽,吸進來格外醒神,牛車已經走出來一段路,卻見遠方山缺,越過重重草叢,一道波蕩寬闊的河流從山群中襲來。
水面晶瑩,映入眼簾,狐狸眨着眼,心想:原來山中河流改道,是到此處來了。
想到河流改道,狐狸不免憶起那段經曆,這也是賀清來的經曆;她便朝他看去,少年的大筐子擱在腳邊,他不聲不響,正安靜地直視着前方道路。
“鞠衣姐姐不用着急,我們村子到鎮上隻有三十幾裡地,很近的,”注意到狐狸的視線,蘇桃笑着,“我們都沒吃早飯,等到了鎮子上先用飯再說。”
提到早飯,狐狸來了興趣,芮娘轉過頭,微微笑:“鎮子上早飯很好吃的,鞠衣姑娘早就餓了吧?”
狐狸連連點頭,其實倒也不是饑餓,她運化天地靈氣,早就不必進食;隻是人間飯食可口,狐狸不免有些希冀。
這段路果然不遠,隻是三刻鐘左右,便遠遠望見平坦地界上,大片人居沐浴在光輝下。隻見大河平緩流進鱗次栉比的房屋中間,房屋一概的白牆青瓦,各有高低,連綿起伏。
寬闊河岸上楊柳依依,來往行人如織,小販們扛着新鮮果蔬次第行走,煙火鼎盛。
這裡就是平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