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開嗓一樣,小桃的聲音依舊清脆,狐狸笑着回話:“早上好。”
“衣衣姐姐,你去幫丁香姐收稻子嗎?”看狐狸走向,小姑娘又問。
“嗯,我先幫丁香姐,鄧大哥這幾天有活要出去,昨日就走了。”
狐狸已經走到了田埂上,譚丁香聽見她的聲音,回過頭來淺淺一笑,天色寒淨的藍色映襯得女子的臉更加瑩白細膩,好像一塊白玉。
狐狸和譚丁香站在一起,正是田首,往前望去,才覺好長一塊田地,足有幾十米。
“咱們從這裡開始收割嗎?”狐狸問。
“嗯,從這裡開始,”譚丁香說着,從圍腰的小兜中掏出來一塊糖,塞進狐狸手中,“花生糖,吃着甜。”
狐狸在手中展開一看,糖紙撥開,長長的一塊糖,還能看見花生碎,淡黃色糖膏凝固,微微反射着光芒。
狐狸淺笑,塞進荷包,“謝謝丁香姐。”
不再多說,狐狸和譚丁香各自一半,開始勞作。
狐狸抽出鐮刀,一把抓住稻谷,輕松割去,好幾日沒下雨,田裡幹涸,踩上去有些松軟,但并不泥濘。
四周圍漸漸安靜下來,沒人說話,隻能聽見稻穗碰撞,稻葉摩擦過手背和衣擺的動靜;鐮刀“嚓嚓”,在空氣中響起細微的破空聲。
狐狸抽空左右一看,大家都彎着腰勤懇勞作,不曾注意狐狸。
譚丁香的動作慢一點,狐狸和她之間還有一丈來寬、齊腰高的稻谷做遮擋。
“該幹活了,出來。”狐狸抖抖腕子,悄無聲息壓低胳膊,低聲提醒那盤在腕上悠哉休憩的小蛇。
沒回音,小青蛇似乎找到了更舒适的姿勢,竟又暈暈乎乎睡迷了。
狐狸沉默,擱下鐮刀,探入袖口,不怎麼留情地将小青蛇拖出來,在手中晃晃:“醒醒,起來幹活。”
小青蛇迷糊地睜開眼晴,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知、知道了。”小青蛇探着腦袋,碰到稻子,她體量小,輕輕攀上稻子,無聲滑下,像采草那般熟練地咬斷稻稈。
隻有輕微的簌簌聲,稻穗撂下田地,豐饒而飽滿,無聲贊美着季節。
狐狸放下心來,拾起鐮刀,謹慎避開青蛇,手腳麻利地往前割去。
太陽羞答答從山頭探出來,光亮像乍然邂逅,猛地鋪滿稻田,金燦燦的稻穗格外秀美。
時間過得很快,當午前的勞作結束,大家陸續走出稻田商量着午飯,狐狸才蹲下身子将青蛇接回。
小青蛇唇舌中還殘留着一點草碎,她呸呸吐了兩下,滑入狐狸袖子,才有點邀功似的道:“狐狸,給我分點花生糖吧,好香。”
“回去掰開一起吃,糖大着呢,我們都能嘗一塊兒。”狐狸回答,她撿起鐮刀,站起身子。
不隻是誰驚呼一聲,狐狸暫且沒聽清,可是第二聲她就聽見了,正是小桃:“衣衣姐!你可真厲害!”
狐狸望去發出聲音的方向,有點不明所以,那側田地中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過來,梁延也大為驚訝,捧場似的喊道:“衣衣姐做事情真利索,我哥都比不上!”
身後譚丁香由衷贊歎:“衣衣,你收割稻谷可真迅速,我才幹得上你一半!”
狐狸這才後知後覺,左右前後看一看—果真數她收割的稻谷最多,她已經到了田地三分之一處,而譚丁香隻有她的一半。
旁的稻田不用說了,幹活的人有多有少,可相應的,稻田更長更寬,可看了一圈兒下來,總能看出來差距,狐狸簡直趕得上三個人幹活。
狐狸有點兒不好意思:“還成,丁香姐給我報酬呢,就要好好幹。”
“那你也厲害!我娘說給我煮三個雞蛋吃,我也幹不了這麼快呢!”梁延這孩子嘴巴快,沒心沒肺地喊,惹得自己娘親瞪過來一眼。
梁庭一巴掌拍過去:“就你會說話,吃飽了少躲懶。”
梁延笑嘻嘻的,這一巴掌不疼不癢,全當哥哥愛撫。
日頭升的高,也到了回家用飯的時候,大家都餓得很,不再多說,狐狸朝最邊上的田地看一看,賀清來正拍着衣裳,抖落沾染的稻葉和塵土。
等他直起身子,狐狸蹦蹦哒哒跑上田埂:“賀清來!回家做飯啦!”
少年朝這邊看來,抿唇微笑,小渦淺淺的,眉眼恬然:“好。”
少男少女聚在一起,朝着家走去。
可是方走到譚丁香家門前,等着她送出來鵝蛋,卻看村口方向緩緩駛進來一輛馬車,風塵仆仆。
馬車踏上打谷場,終于緩緩停下來,從車轅上跳下來一個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
狐狸還沒細看他臉頰,隻聽蘇桃小姑娘歡呼一聲:“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