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丁香似乎也覺得有點稀奇,朝狐狸這邊湊了湊,輕聲道:“你說奇怪不奇怪?百十來号人,都要算八字,還都個個不一樣,一會說屬虎的不好,辭了一個轉頭又要一個。”
“當時說阿進八字缺土,不合主家,讓他回來,可是過了兩個月,又說阿進能去了。”
“唔,是挺奇怪的,陳叔叔就沒說清楚?”狐狸沉吟,不過人間彎彎繞繞多,興許這就是人家的要求呢。
譚丁香搖搖頭,“陳叔也說不好,可是耐不住工錢給的高,足有旁人的三倍,這樣想想,阿進隻好去了。”
說了這麼兩句,其實也隻是稍顯奇怪,既沒有說出個所以然,譚丁香也就不再搭話。
按照譚丁香交代的,狐狸便順着田邊翻土,田埂下容易藏匿石頭草根,狐狸每翻幾次,便要蹲下身子用手撿出來。
這活可就細緻些,不免便費時間,等狐狸到了田地盡頭,太陽高升,到了該回去用飯的時候。
“衣衣,走了。”賀清來朝這邊走來,狐狸答應一聲,拍拍手中塵土,走上田埂。
二人并肩而行,走過打谷場,場地上稻草紮成捆堆放,像個小山一般有個尖尖頂,金黃的谷粒平平整整鋪了一片又一片,看起來靜谧又惬意。
賀清來進了自己的院子準備飯菜,狐狸先回去自己的屋子,她将鋤頭靠着門闆放好,走進正屋,卻看小鼠們這才醒來,正聚在小抽屜前啃糖和糕點。
狐狸環視一圈,條條、圓圓、小黃和小晏、蟬娘及墨團都在,唯獨少了那條咋咋呼呼的小青蛇。
狐狸挑眉,就着木架上臉盆中的清水洗幹淨手,随後便走到床前一把掀開被褥,那青色小蛇被這陣風帶得摔在狐狸枕頭上。
小青蛇卻還是緊閉着眼,渾身僵直,腦袋從床頭竹竿縫隙中垂下,要死不活的。
圓圓好心道:“大王,她還沒睡醒嘞,你别吵她。”
狐狸挑眉,看看咔嚓咔嚓吃花生糖的圓圓,又看看垂着腦袋死活不睜眼的青蛇,她蹲下身子,湊到青蛇腦袋邊上:“這都一天一夜了,還沒睡醒?”
“興許是在冬眠嘞!”條條接腔。
“怎麼會?”小黃反駁,“這才秋天,怎麼會冬眠呢?”
“那她為什麼還睡?”蟬娘不解。
“她是不是死了?”
小晏說話總慢吞吞的,可卻總是一鳴驚人,這句話一出口,滿屋子都寂靜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可惜小晏不發覺,于是衆鼠不約而同的,都把目光聚在小青蛇身上。
這條青色的小蛇不過兩三指粗細,蕩在半空中像條爛麻繩,就這樣晃啊晃。
幾秒的寂靜後,小黃吞了一下口水,顫顫巍巍道:“應該沒有吧···?”
“沒死的話怎麼不動彈?”小晏啃一口紅棗糕,含糊說。
狐狸碰上小黃求救一般的目光,有點想笑,但看小青蛇今日這麼能忍,便隻是裝作一副思考的模樣,沉吟道:“我看有可能,這都一天一夜了,不吃東西也不動,你們誰能做到?”
“嗯,我不行!”條條把腦袋轉得像撥浪鼓,不住地否認,緊接着小鼠們連聲附和,“我也不行!”“肯定不行,餓都餓死了。”
墨團這隻小鳥一蹦跶,落在青蛇跟前,細細觀察,歪着腦袋左看右看,說話時卻忍不住打了個嗝兒:“大大王,我看有點像,她嘴都發白啦!”
小晏慢吞吞爬過來,兩隻爪爪捧着紅棗糕,在青蛇嘴邊碰了兩下:“想是真的,紅棗糕都不吃了。”
狐狸看得清楚,小青蛇的尾巴似乎是忍無可忍地卷了一下,她忍着笑,兩指上前,摸了摸青蛇心口:“肯定死了,身上哇涼哇涼,心跳都沒了。”
長長的寂靜,寂靜。
“你們!欺蛇太甚!”終于,伴随着怒吼,小青蛇一個鯉魚打挺,垂死病中驚坐起。
她這動作太生猛,吓得墨團叽喳亂叫着飛起來落在高幾上,餘悸未消地撲騰着翅膀:“吓死了!這蛇詐屍!”
“你才詐屍,你全家都詐屍!!”青蛇張大嘴巴狂喊,口水亂濺,落到小晏的紅棗糕上,小晏默默伸出爪子将那一層掰掉。
可惜紅棗糕不大,掰了一點下來便幾乎沒有了,還不如直接丢掉,可又覺得浪費,于是小晏左爪子一塊糕,右爪一點糕,猶豫起來。
小青蛇恰巧注意到,她深吸一口氣,蛇鼻子大張,一個猛沖,尾巴勾着竹竿,蹿到小晏面前:“吃吧你!毒!不!死!你!!!!”
這一聲可真是石破天驚,上房揭瓦。
狐狸默默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