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山一頓,他還真給忘了。
統計古焉國遺民的事不算輕松,各方鬼員調度需要他的坐鎮。現下已經有2637名古焉遺民在持續不間斷的清心訣轟炸下恢複神智,暫且脫離怨氣的糾纏。
而在封印内,起碼還有三萬名遺民。
雖然遺民暫時不能出入封印,但相關方面的生活保障地府還是盡量滿足。等鬼口普查結束,還得研究研究該如何引導這群遺民适應環境,與新時代接軌。
想到此處,越山頭疼地按了按額角,覺得比自己受怨氣侵蝕還難搞。但政績嘛,越是難搞越是容易高升。
越山喝了口甘露壓壓驚,琉璃瓶裡最後一滴甘露也被耗盡。
“......你現在給他申請,劃出一筆特殊人才費用出來。”
“陶知緒這才兼職幾天,他工資沒那麼高。冥币膨脹,轉化成陽世貨币就更少了。”越山摸摸下巴,想了想自己的存款,再看看遠處因為聽不懂古焉語隻能使用肢體語言結果古焉國人根本看不懂而險些崩潰的陰差們。
他又說:“申請不下來就走我個鬼賬戶。”
可不能寒了人才的心呐。人家畢竟也算是來給他幹活。
說曹操曹操到。
陶知緒在羅酆山站下了擺渡車,遠遠就看見越山和胡琴一坐一立,更遠處是金光閃爍的封印,許多鬼在那裡忙碌着,陰森冷厲的氛圍下稍顯詭異。
越山穿了一身唐制藏藍色圓領袍,長發束起,顯得格外有少年氣息。胡琴與他相反,穿的是現代職業裝束,十分幹練。
陶知緒第一次見越山時他穿的西裝,胡琴穿的白無常職業長袍。不禁疑惑,地府是有什麼明文規定,下屬和上司不能穿同一時代的衣服嗎?
“來了?”
越山微微傾身,鏡片上流光一閃而過。
自陶知緒在酆都大帝那邊挂了号,越山也不用去兩界交界處接陶知緒了,他魂魄離體循着擺渡車就過來了。竟也逐漸像尋常陽世走陰的了。
“正好地府發工資了,我也跟你說說你的工資。”
陶知緒一整個期待住,之前翻譯幾句話是三千,現在幹了三天了,得有多少?
“地府的工資分兩種,功德和冥币。你是活人,功德對你來說有用但不多。冥币會直接給你轉換成現金,所以到時候你去買彩票,地府相關部門會對接好的,你不用操心。”越山擡頭微微仰視他:“還有什麼問題嗎?”
“欸,我之前看新聞,有些人中了大獎是不是地府這邊工作出現疏漏,對這些人進行了補償?”
越山颔首:“不錯,情形越嚴重賠的越多。最高賠了三億,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了。”
陶知緒頓時羨慕,差點喊出求教程。
越山眼底浮現一絲笑意。
“那我幹了三天翻譯大概有多少?”
越山對陶知緒包容度很高,心平氣和道:“冥币五萬二,換算成現金就不好說了。”
陶知緒在心裡把五萬二打個對折,品了品越山的話,又打了個對折。
他瞥見一旁捧着手機一臉心死的胡琴,忽然間福至心靈。胡琴,她勾錯他的魂算不算工作疏漏?
這麼想着,他也問了出來。
如果當事鬼不是自己,胡琴還會默默在心裡給陶知緒比了個大拇指。感歎一番不愧是剛畢業的沒有經曆過社會險惡的大學生,窮追猛打刨根問底。現在她隻想求陶知緒收了神通。
隻見越山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胡琴:......
調侃幾句,陶知緒就進入了工作狀态,迅速開始處理古焉國遺民和陰差之間因為語言不通而鬧出來的小矛盾。
充分貫徹了作為翻譯的作用。
越山大馬金刀地坐着,看見陶知緒如同穿花蝴蝶一樣,這裡竄一下,那裡來一遭。摸着下巴尋思,忽然開口問道:“你說我學一學古焉語怎麼樣?”
胡琴已經陷入工作,百忙之中抽空敷衍領導:“嗯嗯,好好。”
“現在會古焉語的隻有陶知緒一個人,但古焉國相關工作又不能擱置。陶知緒又隻有晚上才能來。我若是能學會,既可以減輕陶知緒的負擔,又能加快進度。”
越山越說越覺得可行。
胡琴回過神來,越山已經在封印邊緣殷勤地等待陶知緒。他選的位置巧妙,既能讓陶知緒一眼看到他,又不在清心訣的範圍。
說起清心訣,對曾經貧窮又深受怨氣侵蝕的越山來說,那真是個不太美妙的嘗試。他剛到酆都大帝手下工作那陣,兜裡掏不出來兩個子兒,又無人供奉,在一幹有香火的鬼中實在是一窮二白。
平常倒也還好,怨氣發作的時候痛入百髓,什麼理智都失掉了。想着即便是魂飛魄散也好過無邊痛苦,他竟無知無覺間到了一處道觀,大門都還沒進去,危及生死時的本能讓他迅速遠離。
他也曾想過為什麼自己會是厲鬼,前塵往事他都忘了個幹淨,從有記憶那天就在給酆都大帝幹活。
越山歇了心思,老老實實在地府幹活攢錢買甘露,偷偷摸摸收孝敬讓錢利滾利滾利。
隻能說,想靠上班賺錢,無異于癡人說夢啊。
陶知緒安撫了古焉國遺民,向他們解釋陰差的用意。
地府和古焉國雙方都是一心向好,所出現的摩擦和矛盾很好解決。陶知緒甚至錄了一些常用的古焉語,供給陰差們參考。
從封建時代一步踏入新時代的衆鬼見識到便利後,漸漸接受了地府的好意。
翻譯工作告一段落,陶知緒退出工作區域,到一旁簡易搭出休息區。
休息區裡還有個女鬼正在整理數據。陶知緒望了一眼,像是在給古焉做電子戶籍,采集每個鬼的面部信息、指紋、虹膜數據上傳進内部網絡。
察覺到陶知緒進來,女鬼的身體變得僵硬,一下子拘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