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擎枝臉上浮笑：“甚好。”

九尾貓眯彎起眼：“喵…喵喵喵。”（每夜奏汝之“銀蓮”曲便好）

“卑職明白。”他擡頭，笑望一眼黑貓，言語沒有絲毫昔日少主的架子。

……

交談片刻，試了試靈力，學來了法術，即用地下的神秘力量收了那“荷花杆”與幽冥官服，接過侍鬼遞來的陰界輿圖，出了森羅殿。

陽壽未盡之人，得先至驿站領取陽界燒過來的物件，再去枉死城尋個地安置住所。

祖父與宅裡其他人都和他不同道，走的是黃泉路，估計早早過了那照世鏡，領了物品，在何處地方期望不會見到他呢。

樂擎枝照手中地圖，彎彎繞繞，于偌大冥域中遊索。

一路上燈紅酒綠，鬼魂大多三兩成行、有說有笑，黛粉裹羅，同生者常人無異。說是陰間，反倒像另一個繁華人世。

一棟白磚黛瓦房前，長長的取貨隊伍從東頭排到西頭。

“借問先生，此道可是通向驿站？”樂擎枝随便找了隻鬼，想要确認一下。對方未語，隻是笑眯眯地點點頭，又用手指向東邊隊末，示意他排隊。

沒走錯就好。謝過，走到隊尾，融進其他鬼裡排隊等候。

前後左右叽叽喳喳的。

“相公！我咋子能嗦話了噻！”一中年婦女站在他前面，朝他前面的前面那個男鬼欣喜若狂。

男鬼：“不曉得哇！瞧我這腿還能走路了嘞。”

因為都換了個世界呀。

半柱香……

一柱香……

前面隻剩下二十來個鬼時，樂擎枝忽被誰拽住衣袖，拉出了隊伍。

“少主！”

轉頭一看，竟是阿懷。

“您怎麼也下來了！”阿懷眼淚都飙出來了，又舉起手中幾個小小麻囊袋，“什物盡已取走，太老爺也已安頓好了。”

樂擎枝不太會安慰人，隻是用手輕輕抹去這孩子圓圓臉上的圓圓淚珠，他輕輕道：“阿懷，那府上其他人呢。”

阿懷：“他們大多都直接輪回轉世去了……我嘛，太老爺救命之恩還沒報滿呢，等他老人家到了想要過下輩子的時侯跟上，再随左右一世，就當是報完這世重恩了。”

阿懷是個孤兒，五歲時給祖父撿回來作傭，賜一“懷”字，小樂擎枝七歲。

十歲孩童口中竟能說出這些話，樂擎枝頓了片刻，莞爾：“好啦……走吧，帶我去找爺爺。”

“嗯嗯。”阿懷收收哭腔，擡頭望他。

枉死城。

樂擎枝同阿懷走了會兒，不久就望見熟悉的院牆，

這也是能燒過來的？

繞到大門口，門前一群鬼堵着，吵吵鬧鬧，擠成一片，寸步難行。

“乖乖，好生氣派的大房子喔！”

“我做夢都住不起這麼個院子……”

……他們口中感歎諸如此類。

樂擎枝上前，再看看牌匾——“樂宅”。正是自己家。

同時幾個鬼注意到了他，突然圍過來。

他們的話語讓樂擎枝腦子一團麻。

“真可愛的兩個小弟弟呀，可惜是短命人。”

“你家裡親戚還真是好家底，居然這麼快就燒過來咚個大個宅子。”

“能不能讓姐姐進去參觀參觀啊。”

樂擎枝僵硬笑笑，一言否決：“抱歉，不可以。”

他們怎麼确定這就是他家的……哦，對，身上傷是沒了，袖衫卻還是破的，血迹殘留之上，定能肯定他是才死的。阿懷倒是擱遇到他之前，換了身幹淨衣服。

阿懷拽着少主的手，小小的身軀費盡力氣撥開擁擠鬼群，登上門前台階，朝底下大起聲來：“不要呆在這裡了！”

“……哦？”

此刻，一輕蔑男聲傳來，刺耳沙啞，就在不遠處。

鬼們一下屏了吸，滞住聲，紛紛回頭，樂擎枝站在門口石階，随着他們目光，同樣往一旁望去。

一個鬼服飾奇異，極為引人注目，不知何時站在從中。

此鬼半尺高跟鞋，短褲露腰大披風，灰色瞳眸，淡堇色頭發遮住右眼，右一撮深粉挑染，乍看短發，肩膀卻還搭着一縷細麻花辮。不似陽間常能碰見的裝扮。

雖然其穿着怪異特别，但耐不住長得軟萌，有如鄰家小妹。

這下，其他鬼都不用趕了，幾乎全被這個小妹妹吸引過去。幾個女鬼用手捏捏其臉，摸摸其頭。

“都說過多少遍了！别碰我！”紫毛不高興了，揮打開那些女鬼的手，露出對銳利虎牙，“一群年過半百的臭老太婆，都這副樣子，還天天把自己當花容月貌的姑娘來勾搭，招不招人嫌！啊？！”

出乎意料，如此可愛的身軀發出的并不是什麼柔細軟語，而是方才那句“哦？”的主人，言語亦是尖銳刻薄。

不是女人。

阿懷些許害怕，卻抓緊了樂擎枝的手，向前一步，擋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