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遐的轉述完美,近乎與夢境一模一樣,半點細節也沒落下。語罷從袖中掏出一新火折,點燃。
終于有了暖黃光亮。
三人臉被火光映出,他們腦袋不缺靈光都轉得快,而齊遐是其中開口最快的:“夢中最後的畫像,畫面同地道外那女子挂像無異,黃色帶帛,粉衣服綠裙子,黑頭發上有朵紅花,祭台擺設亦同夢中。”
樂擎枝頓了一下,低下眼睛努力思索——既然如此,這是什麼夢?夢中最後那東西,是否是厲鬼怨靈一類?
對厲鬼更敏感的賀年好也注意到此,即問:“這就是……這裡的真相?”
齊遐木臉偏過去瞟樂擎枝,眉目微凝。
“啥意思?”賀年好厲聲,“說話!”
說話!說話!——地道裡回響數聲。
齊遐不語,神色淡然輕輕颔首,随後又搖頭。
“喂,又點頭又搖頭的,到底是不是啊?說話啊!啞巴嗎?”賀年好急了,揪住其衣領。
齊遐垂頭,發絲遮住眼眸,辨不出神色。
樂擎枝擡眼,面色淡然從其手中薅來火折,面向啞巴忽地開口:“說話。”
賀年好松手,扭頭看擎枝。
齊遐還不說話,竊竊移走眼神。
樂擎枝昂下巴,突瞪他一下。
齊遐眨眼,肯定道:“是,這便是慈幼局一案的全部。”
片刻,他向前幾步,回身又語:“……你們究竟是在捉惡人做害,還是在徹底調查慈幼局?若是後者,不論何因,求你們不要摻和。”
樂擎枝倒輕歎,略有焦急問到另一重要之事:“我在找我娘,我娘呢?”
他母親盛心筱呢?盛心筱到底去哪了?
方才地道内的凄哭與棺材裡的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莫非是鬼化形?啊呀,估計沒錯,但若不是的話……
“你媽媽?在外面啊。”
賀年好打斷他思慮,突然冒話:“我剛剛過來時候忽然看到她,就躺在那個天井口旁邊的小木柱上睡着了,呃……應該屬當時我們幾個下來急,天色又黑霧也大,沒看清罷了。”
樂擎枝微微張嘴驚愕,随後莞爾:“那便好。”
此刻,賀年好與齊遐并不知曉樂擎枝方才見着了什麼,隻當他是在續尋母親,未再多疑。
雖事已至此,齊遐倒也不覺怪異,這個不信鬼神的人着實堅定,他把火從樂擎枝手中薅回來舉着,道:“我們出去。”
賀年好無言颔首,樂擎枝轉身即刻行步。
回返路上,又是樂擎枝與賀年好并行,不過這次齊遐沒硬要叉開倆鬼,反說了句“我墊後”。
墊墊墊,墊着墊着後面蹿出個鬼給你刀了!樂擎枝心道。
可他從未拗過這人,且他要是與賀年好擱齊遐一前一後,豈不怪哉?
舒口氣,心裡擺擺手又道:算了算了,死吧死吧。
樂擎枝邊走邊竊聲,三言兩語将方才見聞告知賀年好。
棺材!盛心筱?死嬰!紙條?黑衣人……
火光搖曳,隻見小十八司的臉凝起來。
“他做此夢,是否不是靈場波動,是鬼魂托夢?”樂擎枝舉火向前走着,繼續問道。
賀年好輕輕“嗯”了。
“那隻鬼魂非要告知我們何意?”
賀年好擺頭:“不清楚,或許是欲借我們之手替他複了血仇?至于兇手……”
齊遠?樂擎枝心裡竟忽冒出來這位飽受冤屈的大人。
但敬木大俠嘴上這麼說:“就是慈幼局局長?”
“啊,”賀年好恍回憶起來,“哎哎,要說‘夢’中這局長,我可有印象,三年前見過,濫殺無辜,罪大惡極,當即判進極寒地獄受苦,現在定仍在受刑……要誅的應不是他。”
“那會是誰?”
“……不明顯嗎?”
黑衣人。
火光晃出地道内的三條黑影。
其中兩個講話聲不自覺的越來越大。
猛然,賀年好自捶自手,驚道:“啊對對對!我又想起來了……”
“什麼?想起來什麼?”動靜太大,能聽的清清楚楚,齊遐好奇,眨巴眨巴眼。
樂擎枝行進中回頭啧一聲:“發你的呆去,跟你沒關系。”而後加快腳步,攬着小十八司的肩向前遠離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