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對視的貝拉，體貼的給了塞壬緩沖時間，直到她颔首，才繼續說道。

“你的藍晶石所剩不多了，把我的拿走吧……而且我會為你指明方向，讓你以最小的犧牲，拿到此行想要的東西。”

“很感謝您的幫忙，包括那句預言，這些對我都至關重要。”

禮貌微笑中的塞壬看起來絲毫沒有被那後半句預言影響。

唯有貝拉一人知道，在剛才短暫兩秒的寂靜裡，那雙璀璨的藍色星眼裡露出了極深的無可奈何，而後才是坦然接受。

絕不是現在這樣，從容不迫的模樣。

她并不像表面那般波瀾不驚，而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所以即便親耳聽到魔神的預言，也僅有一種類似于“啊，果然如此吧”的微妙感。

所以貝拉有了一瞬的後悔，或許她應該隐瞞後半句預言，現在她看塞壬的眼神都隻覺得她是悲傷的。

這也許會影響對方的抉擇，人性轉變往往隻在瞬息，哪怕對方是聖女。

“放心吧，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貝拉隻能這樣安慰她，雖然她不知道這樣的話并不算安慰。

“那麼貝拉小姐，是需要我也為你做點什麼嗎？”

這個餡餅肯定不是白給的，塞壬知道這位六十一柱魔神肯定會提條件，而且很可能，也隻會、是和娜羅有關。

“準确來說我希望改變你的預言，因為我希望你能終結殺戮者的暴行。”

人偶貝拉環起了雙手，“很可惜，我這幅樣子無法給你提供更強大的外力，為此我會專注于幫助你恢複自身實力。”

“您的目标也是娜羅。”

“她殺死了龍族，不隻是龍族，還有許許多多不該出現死亡的族群。娜羅不屬于深淵，她更像是蛇的化身，專注于破壞，唯有破壞。我無法說服其他魔神制止她的暴行，可在你的身上我看見這樣的可能性，而你也注定會與她相遇，因為她會為了你的朋友而來。”

“…那如果莎娜留在第三深淵，或者返回我的位面呢？避免相遇的可能。”

“從她回到深淵開始，不，從她在第二深淵引發的動靜開始，娜羅就已經往你們的方向來了。如果在這裡抛棄你的朋友，你的預言能夠改變，可你要那樣做嗎？”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

擡頭時，塞壬深深地看向阿佩普，這兩個七十二柱的共同傳遞的條件非常明了了。

[殺死娜羅。]

塞壬的心跳砰砰地加快，她明白這件事對莎娜來說或許是好事，隻是莎娜比誰都更明白娜羅的強大。

真遺憾，明明自己是不希望遇到那個人的，這并不是單純勝利的幾率。

而是她瞞了莎娜一件事。

在第二深淵巨神兵的操控室裡，莎娜第一次因恐懼而失控的時候，她為了保護她不被塔格傷害而奮不顧身地撲過去。

當時的塞壬可是處于神性高度集中的狀态，肢體的觸碰，讓她極為短暫的看清過那一直藏在濃霧裡的身影。

莎娜的記憶不斷破碎又重組。

在短短的一瞬裡，塞壬看見看一名八歲都不到的黑發女孩，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鮮血順着她遍布刀傷的胳膊淌到肮髒的地闆上，在她指尖下聚成一灘小小血窪。

看見那副樣子的孩子，與塞壬過去的自己是相似的，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雙方不要在深淵裡遇見。

“你在思考，為什麼？不想傷害那個人嗎？即便她要取走你朋友的生命。”

貝拉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但塞壬隻能輕輕微笑，沒有回話。

果然這種事，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祈願我們不要遇到吧。

否則那樣的場面，未免太殘忍了。

阿卡夏和塔格開着巨神兵大搖大擺的進了美酒之鄉，來找塞壬她們彙合。

“哇，這個地方好大，工業區好發達呀，比你們人類搗鼓的那些更先進啊。”

剛一進門阿卡夏就拉着塞壬熱絡的探讨起這一路的所見所聞，還問她們能不能留在這裡幾天，她想收集一下土特産。

聞言塞壬有些失笑，對方這是把美酒之鄉當成深淵的旅遊景點了，那活潑朝氣的樣子，全然沒有之前那副後悔跟着來深淵的影子。

“我們要去第四深淵了，那裡非常危險，所以我希望你留在這裡等我回來接你。”

“什麼？！你們要丢下我，不行啊，這裡人生地不熟連個海都沒有，我不敢自己留在這裡！”

阿卡夏激烈反對，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那個白頭發不是說了嗎，狗讨厭海鮮，離開你們的話那些狗肯定要沖上來把我分食掉的啊！要走一起走！”

“莎娜那句話是不假，但是你放心，在美酒之鄉生活的都是很有禮貌的工民，不會幹出那麼野蠻的事。”

“啊呀，你跟她啰嗦那麼多她也聽不進去的，依我看這小鬼擅自跟過來也已經做好死亡的覺悟了。”

莎娜一個手劈落空，被阿卡夏閃身躲了走，但她是故意的。

最後商量很久，塞壬再三承諾，阿卡夏才憂心忡忡的松開了抓着她衣袖的手。

淚眼婆娑地叮囑道：“聖女姐姐你可千萬要回來，千萬不要丢我一個人在這裡，我等你的啊，你要帶我回家的，别食言了！ ”

“嘁，搞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最開始疑神疑鬼，後果自負哈。”

莎娜嫌棄的拍掉阿卡夏抓着塞壬的手。

“你■■■，别太過分了！你這■■！”

阿卡夏和莎娜又爆發了一輪語言激烈的交流，夾在中間的塞壬趕忙拉架，兩頭安撫。

邊上的塔格則是用眼神打量這處突兀的花園，直覺告訴他這裡的東西全是珍稀，哪怕是一株看起來最普通的花。

内心不免起了歪心思，隻可惜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塞壬拽着一起進了一處黑色的門。

身形霎時坍縮，扭曲，三人的身體都被吸入了一個緯度。

颠倒混亂的黑暗中，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緊緊纏繞他們，拉扯他們的精神。

這恐怖的擠壓感沒有持續多久，塞壬就被一股巨力甩飛了出去，她剛想穩住身子，手一撐地、摸到了一大片的青草。

肩膀上固定着的貝拉人偶開口了。

“是毒霧森林，我們到第四深淵了。”